“夫人,你别冲动。”

    换作以前,张老爷丝毫不担心夫人会做出格的事。但这两天,他算是领教了一番夫人的怒气。

    妹妹好好的日子都被她搅和散了,且他们兄妹俩放低身段主动求和,付家那边根本就不愿意见面。

    都说见面三分情,连面都不见,几乎没有和好的可能。今日更甚,张老爷已经听说付家老夫人在给儿子物色合适的妻子人选。

    等那边娶了妻,还有妹妹什么事?

    若不是顾及着外人眼中张家的名声,张老爷也不会到这儿来求和。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和夫人大吵一架。

    张夫人似笑非笑:“我很冷静。反正,你照我说的办就是,不要逼我。”

    张老爷哪敢?

    若早知道夫人会这么疯,他一定提前把人安抚好,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一个大男人被递了休书,这么稀奇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我们好聚好散。”张老爷艰难地道:“先传信让孩子回来,咱们再坐下来商量。”

    夫妻俩闹得这么厉害,两人的儿子始终没出面,不是因为他装不知道,而是人在外地真不知道。

    外人眼中,张老爷二女一子,唯一的儿子张青东和隔壁蒙城富商周家的女儿定了亲,两人成亲后,张青东唯一的小舅子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几日后撒手人寰。中年丧子,对谁都是挺大的打击。张青东的岳父母先后生了病,他妻子担忧双亲,夫妻俩干脆都搬了过去。

    夫妻俩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生意没人看,干脆交给了张青东。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张青东在那边已经儿女双全,长子都六岁了,次女四岁,老三两岁。其中老三又是儿子,周家那边就动了心,提出让小的那个孩子姓周。

    关于这事,张夫人认为,无论孩子跟谁姓,那都是自家血脉。周家既然有这个要求,也愿意把诺大的家产交到孩子手上,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答应。

    张老爷想法也差不多,而张青东夫妻俩更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家财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周家夫妻开怀,两人自从儿子死后身子越来越差,再没点盼头,人就要不行了。

    蒙城离这边二百多里,坐马车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但在当下来说,还是有点远,有消息都传不过去。关于夫妻俩吵架这事,张老爷自觉丢脸,还没往那边送信。

    如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等到张青东回来,或许会有转机。

    “那就等人回来了再说。”张夫人一点都不急,又提醒他:“既然你不接休书,那咱们就还是夫妻,我就还是张府的当家主母。既然是主母,家里接待什么样的客人我是有权做主的,你别让张慧娘母女留宿,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张老爷有些恼:“我是慧娘唯一的亲人,她被付家赶出来,我若不收留她,让她睡大街去吗?”

    张夫人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亲的亲人是自己所生的孩子。那张慧娘生养了那么多,先前还未婚就帮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且这么多年都没上门打扰过。这般的深情厚谊,那男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会在她落难时帮她一把。还有,张惠娘是有嫁妆的,就拿我来说,跟你和离之后,我有小院子住,郊外还有个庄子,她当初的嫁妆是我一手置办的,肯定也留了不少私产,怎么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漠然道:“你又反驳我的话,刚才还说要对我百依百顺呢。看来你的话都是张口就来,我不信是对的。”

    张老爷:“……”

    张夫人不欲多说,临走之前又强调了让他将母女俩赶出去的事。

    张老爷不敢不听,实在是丢脸丢够了,再也不想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不说张慧娘母女出门后如何骂张夫人刻薄,付家那边大抵是怕张家的纠缠,很快就给付老爷定了一门亲事。

    那姑娘家世好,比张家还稍微富裕点,今年才十八岁……之所以愿意许亲给付老爷一个三十多岁娶过妻生过孩子的男人,是因为她脸上长着巴掌大的一块胎记。

    付老爷定亲,张慧娘彻底回不去了。

    余山猛睡了一觉醒来,稍微有了点精神,他是万分不愿意和妻子和离的,可这一次妻子好像铁了心。思来想去,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等到师爷上门,楚云梨带着人去余山猛屋中时,发现兄妹三人都在。

    余雪林正闭眼低头,口中念念有词,明显在背书。余雪海根本就站不住,这里瞅瞅,那里瞅瞅,余雪娇则有些担忧地看着楚云梨。

    她是姑娘家,本就心思细,平时也没那么忙,早就听说了双亲吵架的事。昨天父亲受了伤,兄妹三人都轮流过来探望,本来今天一早也要来的。可刚起身,就有人将三人请了过来。

    刚一进门,父亲就说了母亲和他闹别扭的事,让兄妹三人帮着劝和。

    一般都是谁理亏谁就想和好,这一次的事,明显是父亲不对。且余雪娇私底下一打听,就知道了许多事。

    “娘,您来了。”余雪娇上前扶人。

    楚云梨拍了拍她的手:“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姑娘家,睡好了气色才能好。”

    有些话当着未嫁姑娘不好说,但楚云梨心里知道,在当下,姑娘家嫁人之后就得起早侍奉婆婆,到时候想要多睡一会儿都是件很奢侈的事。

    余雪娇泪水落下:“娘,您不想笑就别笑。”

    楚云梨微讶,心底挺欣慰,道:“娘不勉强。你爹不干人事,我早对他失望透顶,也早就不伤心了。”

    余雪海本来看着桌子发呆,听到这话后,皱了皱眉:“雪娇,你在说什么?”他偷瞄了一眼楚云梨神情:“娘,你和爹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

    “为了你爹的心上人。”这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又从小读书,早已懂了事。别的事可以瞒着,但夫妻和离,还是得让他们知道前因后果。

    就算余山猛不将他们叫过来,楚云梨也会在和离后找他们谈谈。只是……夫妻俩要分开,对于孩子来说,始终是有影响的。

    闻言,所有孩子都看了过来。

    余山猛皱了皱眉:“夫人,孩子面前别乱说话。你所怀疑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是你自己想要离开我编出来的……”

    “你要不要我把这些年你为她们母子做的事全都说出来?”楚云梨不客气地道:“余山猛,你别把这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我不傻,几个孩子也已经长大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你不要逼我在孩子面前不给你留脸。”

    余山猛哑然。他转而道:“夫人,我想不明白,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在闹什么?难道你还真的想再嫁?”

    “对!”楚云梨微微仰着下巴:“雪娇是我女儿,都说言传身教,父母的为人处事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我不希望她以后遇人不淑还想着委曲求全,碰上你这种混账,那是早离开早好。”

    余山猛颇有些无语:“你又乱扯。明明是你自己离开我,关孩子什么事?”

    其实很有关系。

    楚云梨方才那番话可不是乱说,孩子确实会下意识模仿母亲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姑娘家,张青雪绝对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

    她侧头,笑道:“雪娇,你记住了,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谁不痛快。在自己难受和别人难受之间,还是让别人难受好点。”

    余雪娇眼圈通红。

    说话间,师爷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楚云梨让他随便写一封和离书。

    余山猛有些着急:“夫人!”

    楚云梨掏了掏耳朵:“我听得见。对了,再过一会儿,摁完了和离书,咱俩就没关系了。”她偏着头:“当初你好像摁过契书,说家里的生意和家财分给三个孩子,既然如此,你寻一处地方,等伤稍微好一点就搬出去吧!”

    余山猛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让我搬?凭什么?”

    楚云梨反问:“难道是我搬?”她看向已经沉默下来没有再背书的余雪林,道:“这祖宅是你的,你爹对不起我们,本就该搬出去,你觉得呢?”

    余雪林从小读书,整个人都有些木,他一时间只觉左右为难。

    余雪海站了出来,道:“爹,和离这件事是您做错了事,让母亲出去独自住着,我们都不放心。”

    余山猛:“……”怎么变成了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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