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威洛克斯的尸体了?”

    中年警司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眉头一紧:“你的意思是说,下手的不是我们?”

    警官点头道:“没错,有人抢在我们前头下手了。”

    中年警司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缓慢踱步,他自言自语道:“是谁下的手呢?买家?仇家?又或者是同行的冤家?”

    警官压低嗓音请示道:“需要启动公开调查吗?尸体我们暂时还没有处理。”

    “不用。”

    警司摇了摇手指:“现在苏格兰场已经引起了太多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这时候如果再发生警长遇害的新闻,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后面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那就进行内部的秘密调查?我们已经确定了最后见过威洛克斯的人,是格林威治区的巡佐警员丹尼斯·劳埃德。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从他开始入手往后追查。”

    “暂且不要动他,你们先把威洛克斯的尸体处理掉,事情做的干净点,不要留下什么线索。对了,威洛克斯的社会关系你们理清楚了吗?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警官拿出夹在胳膊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他的资料档案,威洛克斯早年父母双亡,十四岁就加入陆军服役,退役后进入苏格兰场担任警长,曾经有过一个妻子,但是没过多久就离婚了,夫妻俩没有孩子。”

    警司的嘴角勾了勾:“非常简单的社会关系,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人。凶残、暴力,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除了报复心重一点以外没什么大瑕疵,利用完之后随时可以扔掉,也不用担心后患。

    等你把尸体处理掉以后,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会在三天以内启动调查程序,定他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到时候我会把我们这半年从苏格兰场贩运出去的内部枪支和赃物都扣在他的脑袋上,这口黑锅由他这个死人来背正合适。

    这个财年的装备采购清单很快就要敲定了,到时候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差额补上。

    有了亚瑟警官的光辉事迹在前,想必议会和国务秘书应该不会对苏格兰场的预算申请多做阻挠。”

    警官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不定:“可……皮尔爵士难道不会生出疑心吗?那可是几十条枪,丢失赃物的价值更是无法具体统计。虽然我们做的很干净,可如果内务部下定决心追查下来,恐怕也会被看出毛病吧?”

    “内务部不会追查的。”

    “为什么?”

    警司瞧了警官一眼,不屑的笑了笑:“皮尔爵士好不容易才把苏格兰场的风评扭转过来,你觉得他会容忍这时候爆出伦敦大都会警察队丢失大量枪支和赃物的丑闻吗?

    只要这时候爆出丑闻,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要受到来自舆论的强烈反弹。

    下议院里的辉格党人早就想找机会弹劾他了,他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要被皮尔爵士温和善良的外表给欺骗了,他的心思可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他一定会起疑心,也有可能会去调查,但绝对不会是以内务部的名义大张旗鼓的进行,我们只要注意一点就能轻松躲开。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他干脆对这事装不知道。这样他继续做他的内务大臣,我们继续干我们的警务工作,这对所有人都好。”

    年轻警官还是有些害怕,警司看出了他游移不定四处躲闪的目光。

    但他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训斥。

    而是简单的拍了拍小警官的肩膀,说道:“琼斯,你要知道,内务大臣干不了一辈子,随时都有可能换人。但是你,却是要在苏格兰场干一辈子的。

    你难道对每周十二先令的薪水很满意吗?你很喜欢你家破烂的住所和房屋吗?

    夏天就要到了,拿上这个,去给你的妻子买件漂亮裙子,给你的孩子添几个新玩具吧。”

    语罢,中年警司从怀中掏出钱包,将十张崭新的英镑折成对角,塞进了小警官的上衣口袋里。

    “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小伙子,你值得更多,而我也非常看好你的将来。

    现在威洛克斯死了,喔,不对,我应该说他是畏罪潜逃了。

    但不管怎么说,格林威治会有个警长职位的空缺。琼斯,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自误啊。”

    小警官听到这话,身子忍不住一颤。

    但当他感受到口袋中鼓鼓囊囊的份量时,他还是马上立正敬礼道:“遵命,长官!”

    中年警司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回去办事吧。等你处理完尸体回来报告的时候,你的晋升文件应该也就草拟好了。”

    小警官紧握着拳头,他虽然竭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激动之情,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正当他打算出门时,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沾染了血迹的扑克牌,放在了桌面上。

    “对了,长官,这是我从威洛克斯尸体的胸口上发现的,或许会派上点用场。”

    中年警司拿起那张扑克牌,那是一张被刺穿了的红桃J。

    他躺在椅子上将扑克牌对准窗户高高举起,阳光照射在扑克牌的表面。

    红桃的颜色,鲜红欲滴。

    “呵……有点意思。”

    ……

    苏格兰场的禁闭室里,汤姆和托尼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两人仰头躺在地上,看着密不透风的漆黑环境,就连呼吸都感觉压抑。

    “托尼,你说,咱们俩这回,是不是完蛋了?”

    “管他呢,能揍一顿威洛克斯那个老杂种,我觉得已经值了。”

    “可咱们不是挨揍吗?”

    “闭嘴,汤姆!还不都怪你,让你往他脑袋上套麻袋你都能套歪!套歪也就算了,让你拿着棍子从他背后下闷棍你也不会?”

    “托尼,你这话说的可太没良心了!我都把棍子打断了,你还能让我怎么办?威洛克斯那个杂种简直像是铁打的,早知道我就换锤子,不用木棍了。”

    “那是你打错地方了!如果是冲他后脑勺来一下,什么人都得晕。可你打的是他的背!这下可好,威洛克斯屁事没有,咱俩挨顿揍还让关起来了!”

    汤姆听到这话,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上帝啊!救救我吧,我明明是在赎罪,我想为亚瑟做点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呢?”

    汤姆话音刚落,禁闭室的铁门吱呀呀的被人推开。

    光线射入漆黑的禁闭室内,照亮了亚瑟雄壮的背影,也点亮了他闪亮的巴斯星肩章。

    托尼背对大门侧躺着身子,不耐烦的摆着手:“是送饭的吗?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行了,我们自己会拿的。”

    而汤姆则一脸愕然的望着眼前微笑的亚瑟,他在恍惚之中拿手推了推身旁托尼的屁股。

    “托尼,托尼。”

    托尼一肚子的火气:“怎么了!”

    “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亚瑟吗?”

    汤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他喃喃道:“不,不是亚瑟,是……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