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走出房间,红魔鬼的咆哮声如同浪涛般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好在他已经非常习惯于这家伙偶尔的发病倾向,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出了门,亚瑟便直奔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那是埃尔德的房间。

    然而还未等他走过去敲门,他便看见达尔文从隔壁房间走出来,剑桥牧师轻轻扣响二楼盥洗室的大门,在外面喊道:“亚历山大,你好了没有?”

    大仲马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查尔斯,怎么了?我估计还得有一会儿呢。”

    达尔文无奈道:“你不是说你很善于同女士们交朋友吗?埃尔德那小子当真了。所以他让我来问问伱,能不能看在他请你看在他带你看戏的份上,不要生他的气了,不忙的时候,顺便教教他到底该如何接近一位心仪的女性。”

    达尔文的话刚说完,便听见大仲马的声音在厕所里悠悠响起:“查尔斯,抱歉。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现在正在全力的上厕所,由于能力所限,我最多只能全神贯注的对付一坨大便。”

    达尔文哭笑不得道:“我要是真这么给他回复,他非得掐死我不可。你也知道,那小子只是抹不开面子向你道歉,但是他已经向我保证过不会再拿你的国籍和身份乱开玩笑了。”

    但是大仲马听到这话,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开口道:“查尔斯,你不了解。他这次说的太过分了,他居然说我是猴子变的。”

    一旁晃荡过来的亚瑟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谴责道:“这确实是太过分了!埃尔德这简直就是在搞学术剽窃!”

    厕所里的大仲马听到亚瑟认同他,不由跟着抱怨道:“是吧?亚瑟,你不是个警察吗?埃尔德几次三番出现这种行为,难道不应该把他关进局子里去吗?毕竟你们苏格兰场连游行工人堵塞马路都要抓起来,没理由放着埃尔德这种堵塞脑回路的家伙逍遥法外啊!”

    亚瑟知道这是大仲马在借着埃尔德的事情阴阳怪气他镇压工人游行,但他做了就是做了,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反正就算解释了大仲马也未必相信。

    比起陈述理由,亚瑟更愿意反唇相讥:“抱歉,亚历山大,苏格兰场不同于法兰西军警,我们不会闲着没事审判两头驴。”

    岂料亚瑟这话刚刚出口,不等大仲马开口还击,反倒是达尔文先好奇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小地中海’,开口问道:“法国人真的会审判一头驴吗?”

    亚瑟点头道:“据我了解,法国人确实至少审判过一头驴。那件事发生的时间也不算特别远,就在上个世纪的1750年,一个叫雅克·费伦的法国人由于与一头母驴发生了性关系,被巴黎检方提起诉讼,要求判处这对奸夫淫妇死刑。

    但是好在教区牧师及时站了出来,牧师证实了这头驴的良好品格,他说他已经认识这头驴四年了,这是一只贤惠而有教养的动物,而且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制造过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法庭最后宣判对雅克·费伦处以火刑,而那头驴则被当庭释放,原因是根据牧师的证言,法官认定它没有自愿参与犯罪。”

    达尔文听到这里不由长出一口气:“感谢上帝,这听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合乎情理的判决。”

    谁知大仲马听到这里,忍不住恼怒的开口道:“审判一头驴子而已,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别以为只有你知道这些事情,我可是个家,我也喜欢搜集这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据我所知,瑞士的巴塞尔曾经判过一只下蛋公鸡火刑,罪名是违反上帝订立的自然规律。

    意大利也起诉过一只鼹鼠,罪名是‘掘土挖穴,破坏庄稼’,由于这只鼹鼠连续三次没有出庭,所以最终被判驱逐出境,但鉴于鼹鼠年龄过小,所以在鼹鼠的辩护律师的建议下,法庭准许宽限14天执行。

    而且我记得你们英国佬好像也曾经审判过一只猴子吧?那个审判好像时间非常近,应该就发生在拿破仑战争后期。”

    大仲马这话一出口,亚瑟瞬间有种被逼上绝境的感觉,他的脸上没了笑意,就连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亚历山大,你确定一定要提那件事吗?”

    大仲马听到亚瑟的话,还以为自己占了优势,他不屑道:“亚瑟,你刚刚不还在标榜英国比法国更加文明吗?可到头来,其他国家的动物审判大多发生在中世纪,可你们英国的却发生在十几年前。”

    亚瑟再次警告道:“亚历山大,我不提那个案子是为了你好!你必须要知道,英国的法庭断案,一般都是根据过往的判例!”

    大仲马闻言有些生气:“亚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和那只被审判的猴子有什么相似之处,所以值得让法官把那个案子拿出来作为判例参考吗?”

    “不,亚历山大,你当然要比猴子文明。但是……”

    “但是什么?”

    亚瑟无奈道:“但是根据存档卷宗记载,那只被判火刑的猴子一样会说法语。”

    只听见一阵冲水声,紧接着,盥洗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大仲马就站在门口,顶着他的蓬蓬头破口大骂道:“亚瑟,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亚瑟也不生气:“亚历山大,如果你了解实际案情就不会觉得我在骗你了。

    你也知道,那时候是拿破仑战争时期,那只猴子是一艘失事的法国船上唯一的幸存者,它从附近海域游到了哈特尔浦。

    但是当地居民普遍认为它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像法语,所以认定它肯定是个法国间谍。

    当地法官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认定猴子的间谍罪成立,并把它绞死在了海滩上。

    所以说,你现在还认为我在蒙你吗?”

    大仲马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帮英国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病,你们到底是怎么把猴子认成法国间谍的?难道英国人连人类和猴子的区别都认识不清吗?”

    亚瑟闻言,很抱歉的开口道:“不好意思,亚历山大,这是查尔斯的业务范围了。如果你有关于这方面的困扰,请去找他咨询。我也不知道查尔斯到底是怎么把猴子和人扯上关系的。”

    达尔文闻言,不由抱怨道:“亚瑟,你到底要让我说多少遍?我确实是个拉马克主义者,但这不代表我认为猴子和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

    但是亚瑟并没有把达尔文的抗议放在心上,而是冲着大仲马开口道:“话说回来,你的成稿到底弄的怎么样了?明天可就是科德林顿将军的宴会,你要是没准备妥当,可别怪我没给过你在伦敦打响名气的机会。”

    大仲马闻言,自信满满的一拍胸脯:“放心吧,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埃尔德捧着一份手稿从旁边的屋子窜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对着稿子念道:“学习不等于认识,有学问的人和能认识的人是不同的,记忆造就了前者,哲学造就了后者。该死!亚历山大,你还真的在书里讽刺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是前者?”

    亚瑟、大仲马与达尔文三人互视一眼,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埃尔德,我觉得你想多了。大家都觉得你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埃尔德闻言皱眉道:“你们三个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嫉妒我!”

    大仲马毫不客气的将手稿从埃尔德的手里夺了回来,指着上面的一句话说道:“我还不至于瞎了眼睛去嫉妒你,就算我要专门留出一些语句讥讽他人,也是专门留给我们的亚瑟·黑斯廷斯先生的,就好比这一句。”

    亚瑟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身披绶带的警官就再也不复为人,他成了又聋又哑、冷冰冰的法律雕像。复述着空洞的法条,就好像他真的在行使正义。

    亚瑟看到这句话,只是笑了笑,他开口道:“政治上没有人,只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有利害。哪怕在政治上杀了人,也不能说杀害了一个人,那只是在清除一个障碍。”

    大仲马听到这话,目光有些发冷:“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亚瑟抿着嘴吸了一口气,他盯着大仲马的眼睛,认真道:“亚历山大,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大仲马闻言忍不住讥讽道:“是吗?那这话究竟是哪个冷酷无情的婊子养的说的?”

    亚瑟不好意思的微笑道:“亚历山大,你以后说话最好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我很抱歉的通知你,那个婊子养的,很有可能会是你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