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左厢房处已经没有了人影,也不打算过去了。

    “有话说话。”

    “我叫宋之宏,丫头你叫什么?”

    如此客气的语气,让我不得不提起警惕的心:“跟你无关。”

    说完我就要走过去,这人也太奇怪了!

    “等等等等,你肯定是误会了!”宋之宏要拉住我,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又讪笑着收回手去。

    “丫头,你是不是看到我另一个人格了?”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宋之宏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个是我的副人格,肯定把你吓到了是不是?”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宋先生,你的眼神从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跟什么人格完全没关系。”

    为了防止他再缠着我,我直接说:“我没有跟谁学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捞尸人。你说的那些,都是我师傅·,前一任捞尸人跟我讲的。”

    “他老人家已经下去了,你要是想问你就下去问他,别来再烦我!”

    说完,我绕过香炉往院子外走去。

    这次这位宋先生没再跟上来,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又加快了出门的脚步。

    我刚一出门,又被孟涛叫了过去:“你跟我一起。”

    “哦。”

    我坐上副驾驶,孟涛很快也坐了上来。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宋之宏是闫老的徒弟,闫老你认识吧?”

    我点点头,“城东那边专门给人看风水的一个老先生,今年,快八十了吧?”

    孟涛叹了口气,道:“是啊,八十了。这个宋之宏呢,是他唯一一个弟子,从小就养在身边。见多了那些有钱人,脾气难免奇怪了点。”

    “你呢,就别惹他了。等姜家这件事结束,你就好好的,安心给我去读书!”

    不想听孟涛叨叨,我嘟囔了一句:“怕是结束不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了。”我笑了笑,孟涛显然不相信,正要问个清楚,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瞥了眼,是火葬场那边打来的。

    孟涛连忙接起,“魏总,哎哎你说,马上过来马上过来……花圈?这,还要送?行行行,我跟着就去买!”

    看着他挂了电话,我问:“叔,魏总又让你送花圈啊?”

    “可不是。每次都让老子掏钱!”孟涛骂了句,又叹了口气,说:“丫头,你还是好好……”

    一听他又要说读书的事,我连忙打断:“叔,我刚才发现姜家的左厢房门开了。”

    门开当然是我编的,但不妨碍孟涛感兴趣。

    “啥玩意儿?开门了?”

    孟涛果然顺着我的话往下,“谁开的?我来这么老些次了,就没看到他开门过!”

    我跟着叹气,说:“我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跑过去,就是被那个什么宋之宏拦住了,不然我铁定能抓到那人!”

    “啧,这宋之宏,确实麻烦!”孟涛皱着眉,“你说闫老好端端的接这个活干什么。”

    “他要……”话刚出口,我又停住。

    现在人还没做,可不能跟孟涛说漏嘴了。

    “他要什么?”孟涛追问道:“你这丫头今天咋说话只说一半呢你!”

    “嘿,他要看不起我呗!”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然他干啥又去找别人?”

    “我看你一天就是在放屁。”孟涛没好气的说:“要真论本事,你不一定比那姓宋的差。”

    我转头看向他,“啥意思,叔你见过他出手?”

    “嗤,这些年在殡仪馆什么我没见过?”

    孟涛嗤笑一声,说:“宋之宏也就是仗着闫老名气大,才敢这么狂妄。”

    “就算是旁人不给他面子,也得给闫老面子。”

    “嗯嗯嗯,是,闫老的确挺厉害的。”我敷衍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姜家的事。

    见我这态度,孟涛腾出手敲了下我的脑袋,“你这丫头,我跟你说实话呢!你敷衍我!”

    “叔!”我瞪他:“我知道!你说嘛你说。”

    孟涛没好气的说:“闫老年龄比你师父大,名气也比他大,接触这一行时间也更长。你以后遇到他礼貌点!”

    “嗯嗯,知道了。”

    嘴上说着,我心里腹诽,真厉害也教不出这么个目中无人的玩意儿。

    看我没往心里去,孟涛又说:“真要说哪里不如你师父吧,人还真没有!所以你别去惹那宋之宏,明不明白?”

    “哦。”

    我撇了撇嘴,要真论起来,这人还不一定有我师父厉害嘞!

    我师父天天都在盘江里游,他怕是连盘江水是什么味道都不晓得!

    “刺啦!”

    “行了,下车吧。”

    孟涛把灵车停在三号大厅前,我打开门从副驾驶跳了下来。

    浓烈刺鼻的香烛味让我忍不住皱了下眉。

    我循着味道看去,不远处的二号灵堂里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哭嚎,咿咿呀呀的孝歌唱得此起彼伏,半空中还不时飘过几张未烧完的纸钱。

    有一两张落在我跟前,又被风卷着飘远。

    灵堂里自带的音响里滋滋啦啦的杂音伴随着丧乐响个不停,妇人们的哭丧声更甚,可我看得分明,她们眼泪都没掉几颗。

    我站在三号厅的石阶上看去,目光所及,全是披麻戴孝的人。

    不过奇怪的是,一号厅竟然空着。

    “叔,”我走到孟涛身边,问:“这一号厅没人?”

    “啊?”孟涛拿下嘴里的烟,“空着的。”

    我奇怪,“有人定了?”

    “没啊。”孟涛又咂吧了口烟,将烟尾巴往地上一丢,用脚碾了两下。“没人定。”

    “那为啥姜家不去一号厅?不是都从一号厅开始的吗?”

    “那我哪儿知道?”孟涛搓了搓手,掏出手机一边给姜大海打电话,一边说:“人自己要求的,还加了钱。我们能说……哎姜先生,您们快到了没?”

    加钱都要在三号厅?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灵堂,里面的墙壁被缭绕不散的香烛烟火熏染得一片漆黑,屋外中式房顶也落了好几块瓦片,就是墙角都长出了浅浅的青苔。

    这样一个,在众多灵堂里都显得较为寒酸的地方,竟然是陈发花钱都要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