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等等?也许换个太守就好了?”

    张辽是真的很有耐心,可是杨秋没法再等等了。

    要知道明年可是光和七年,到时候黄巾起义,天下大乱。

    杨秋可不想到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愣头青,她想提前锻炼出自己的实战经验。

    “有些豪右家的训练方法是直接抓家里的奴婢杀人见血,锻炼胆气,可是我觉得这种方法没有意义。

    战场上才能见真章,那些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奴婢,我觉得这种人不会有所成就。真正的英雄,应该挥刀对上比自己更强的人。”

    “说得好!”

    杨秋这些年也见了许多烂透的豪强子弟,声色犬马,花天酒地,滥杀无辜,豹狼成性……

    相比较起来,高高在上,瞧不起庶民,这都算是小毛病了。

    “有个大贤曾说过,勇者愤怒,抽刀更向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刀更向弱者。辽兄,你以后必定会名留青史!”

    张辽被夸得有点羞涩,同时也有点疑惑杨秋这句话的出处。

    “汝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不过吾没在书籍上看到过,这又是汝师傅传授的?”

    杨秋厚脸皮的应了一声是,毕竟说话的本能是不能遏制的。

    杨秋搞不清楚哪些成语是汉朝的,哪些是后世衍生出来的,所以每次说出一些众人没听过的。

    杨秋最后通通归咎于师傅教导。

    为了完善自己谎言,杨秋都给自己师傅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别号了。

    号曰:太白居士。

    虽然李白大大是青莲居士,但不影响杨秋化用诗仙的字太白,毕竟也是蹭了诗仙,显得蛮有逼格。

    “那唯一可行的路就是偷偷去杀鲜卑了,毕竟这些杂胡年年来边境袭扰。

    吾估计十月之后,到时候又有鲜卑南下,我们可以去杀了这些禽兽。但这不是正规名义,有些冒险。”

    到最后,张辽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杨秋觉得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就是她要这么干,今年冬天就不能回家去。

    但黄巾起义的紧迫感让杨秋觉得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

    “嗯……我觉得可以,不过我得提前回家一趟。告诉阿爹他们今年在你们这里有事要做,要不明天我就回马邑吧?”

    “这么紧急?”

    “越快越好。”

    张辽见杨秋如此坚持,于是不再劝说。

    他开始安排家里奴婢准备杨秋出行需要的衣食,至于马匹,杨秋这些年在张家的帮助下养了一匹骏马。

    那是一匹全身黑色的大马,长得那是相当威武霸气。杨秋每天自己刷马喂食,一人一马感情相当好了。

    当然,杨秋给自己马取了一个名字:追风。

    当天晚上,杨秋亲自见了张辽父亲一面告别,然后回到自己住处休息。

    至于张辽父子,两个人在杨秋离开之后,接着继续在书堂里对话。

    “吾儿觉得她想要做什么?为父这些年观察了许久,总觉得猜不透这位杨女郎的想法?”

    按理来说,杨秋这卑微出身实在不值得让人关注。

    可是从七年前认识这个女郎之后,最开始因为杨秋的力大无穷感到惊叹,接着又因为杨秋有隐士传承想要拉拢。

    但即使这样,那依然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提携。

    反正对于有能力的人,生存法则就是拉拢不了,也得交个好。

    可是随着这七年的日益熟悉,眼见着这位杨女郎越来越厉害,再加上杨秋贡献出的造纸方法。

    不仅成功让田冲张辽拜师汉朝顶级大儒蔡邕,还让张氏因为纸张的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钱多在汉朝不是啥稀奇事儿,豪富多得是,这不值一提。

    但张家不一样,他们赢得是是文人墨客的欣赏,所有张家这几年尽管失去了权力。

    可因为张元年年给汉朝那批顶级大儒送精美纸笺,所以原来一个微不足道的马邑张氏都已经在汉朝有了一些名气。

    要不是因为张辽天赋实在不在经学上,张元早就把自己这个儿子送到洛阳读书了。

    所以,张元这几年用心培养儿子,再就是细心观察杨秋。

    可是观察得越久越糊涂,只要一想到张辽当年做的那个梦遇神龙的梦,张元就不敢掉以轻心。

    难道这大汉天下真的要完了?

    可为什么儿子做的梦暗示在一个出身卑贱的女郎身上?张元觉得这个梦可能还有其他深意。

    也许杨秋只是一个引路人,其实儿子未来的前途在其他人身上,但杨秋会是这个关键之人。

    但七年过去了,这位杨女郎在武力上越来越厉害,但人际交往上实在乏善可陈。

    除了那个没见过的太白居士,张元委实想不明白,这杨女郎在自己儿子未来前途中到底会是什么角色?

    “父亲,吾今天和小秋交流,她想要在战场上杀敌,想要实战经验。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想过投效哪位官员,吾张家是因为和目前太守不和,所以蛰伏等待机会。

    但吾确定小秋对任何官员都没有兴趣,可是她还是不断提升武力,而她又在认真学兵法韬略。

    父亲,若是一个人根本不打算报效朝廷,但偏偏有西楚霸王的武力,又在认真学习兵法,父亲觉得她想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张元手心都颤抖了起来。

    他其实也有过这种怀疑,但杨秋毕竟只是一个12岁的女郎。

    所以每次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异想天开,这世道一个女子能做什么?

    他们这些豪强都在唯唯诺诺做人,生怕得罪高官,得罪宦官,得罪天子……

    可是儿子这话瞬间让他如梦初醒。

    是啊,一个如此强大的人不效忠朝堂,但暗地里在准备着招兵买马。

    虽然还没有招兵,但是这些年张家每年都给了杨秋一些分红。那钱对张氏不算多,但杨秋来说,这实在是一笔巨大财富。

    可是杨秋没有用在家里面,没人知道她把钱用在了哪里,如今细想起来只觉得可怕。

    这是要造反啊!

    这个小女郎真是疯狂。

    “吾儿,这杨女郎志向实在是非同一般,吾张氏这些年和她交好。

    但张氏不能去冒险,这等疯狂之事可是抄家灭族的祸事,吾知道汝很欣赏她,但张氏不能冒险。

    汝还记得我们那位祖先吗?当年那场马邑之谋,祖先也是想干场大事业,可是结果呢?

    秘密泄露,张氏隐姓埋名,这些年一直低调做人,当年差一点,整个家族就覆灭了。

    这就是教训,张氏只能求稳,吾儿可明白?”

    张辽沉重地应了一声是。

    其实他觉得这个朝廷已经烂了,他们并州人在朝堂根本就是边缘人士,舔着脸去朝堂,其实根本没人搭理。

    更何况他的志向还是征战沙场,这武人身份在朝堂就更是地位低下了。

    君不见凉州三明各个下场凄惨?那些关东士族根本瞧不起武人。

    说来他们并州和凉州也是俩难兄难弟,朝堂排斥他们,天子防范他们。

    从世祖光武帝重建大汉之后,只有累世官宦,不见奴隶飞升变大将军了。

    可他是张氏子孙,家族培养他,不是让他带着家族去冒着灭族的危险去做事儿的。

    这些道理张辽都明白,哪怕他觉得以后会天下大乱。但时机没有出现之前,他没资格让张氏选一条危险的路。

    “父亲,儿明白。”

    “只是朝堂乱象频出,若有一天这汉家天下真的到了要换个人坐的时候,儿到时候可以选择有潜力的那个人吗?

    儿总觉得,小秋的师傅不只是传授了造纸术,如果儿没猜错的话,小秋肯定还有很多厉害的传承。”

    这话一说出来,张元沉默了许久,他明白自己儿子是什么意思。

    良久,张元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这汉家天下都快要四百年了,难道吾这一辈真的要做亡国之人吗?”

    “罢了!”

    张元抑制住心中的悲伤,他看向儿子郑重其事地开口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吾可以为了汉家殉国,可张氏不能就这么覆灭。

    若那杨家女郎真的有实力搅乱这天下,汝可以自己选择,不过到时候张氏要分家。

    这乱世一旦开始,谁知道最终胜利者是谁?汝的想法太冒险,张氏需要多个准备。”

    张辽明白父亲的意思,真有那么一天,张氏就分家下注实力强大诸侯,避免举族倾覆的危险。

    而父亲到时候会允许他自主选择未来的路,这是父亲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这一次,张辽退后一步对着父亲跪拜行了一个大礼。

    “辽,谨受教。”

    第二天,天一亮杨秋就出发了。

    张辽还亲自将她送了十里远。

    从阴馆出发,走官道的话,到马邑县大概有80里路。

    而一匹快马一天的极限是400里,不过那个太累人了,马很累,人也很累。

    古代说的800里加急,说一天跑了800里,那其实是路上到了驿站就换马,很可能还实现不了。

    对于杨秋来说,80里不用太着急,走走停停就是。

    更何况,她这一次并不打算先回家,趁着家里人还不知道她要回家的事情。

    她决定先去山寨里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