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詹道合身边的尘灰和余烬堆砌成一道灰色的“结界”,从结界中心溅出的炽热金属发着烈光,带着超高的温度和动能。它们在空中交织,像无数颗闪耀的星。星线结成大网,嚣张地飞往山林的各个方向,而后沉寂着落下。

    徐萦则展开渐近域,她发现光同学的真身躲在别处,肉眼看到的只是幻影,但她依旧心生不安:你曾在赛场上书写幻象,借此分散詹道合的注意力,找到机会用金步摇打中他,从而取得胜利。但是,把山林作为战场,你不容易找到机会。此处,更适合你的对手。

    王筱雨心里也很不踏实: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怕把人打成重伤?幸亏我和她离得够远,要是再离近一点,说不定就被你误伤了。你到底能不能赢?你要是不能赢,你就赶快输啊。你要是能赢,你也赶快结束战斗!一旦拖成持久战,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慕正光身处战场的另一个中心,他愈发适应此时的战斗:你看到的“我”是我画出的幻影,你看到的火光也有一部分是幻影,有一部分是我从你那里夺来的。你看到的树林和子弹,也并非都是实物。我躲在你的攻击范围以外,随时随地牵动幻影,我到不了你身边,你的子弹也到不了我身边。

    枪林弹雨大约持续了一分半,慕正光发起反攻。他在尘烬之中搭建繁茂树林,随着树林越来越靠近火光起源之处,一切虚幻的绿色忽然变成耀眼的白光。

    詹道合一下子慌了神,白光遮蔽了视线,他无法捕捉那人的身影,只得向四面八方发射炮弹,尽可能阻止对手的进攻。

    水母游到詹道合身边,发出一道明亮的火线。火线粉碎了他胸前的玻璃板,多余的火焰落在他衣服上,一阵微弱的灼烧感让他明确知晓此战已败,尽管他眼前还是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白光、尽管他还没有看到玻璃板破裂。他让枪炮停下,白光随之散去。

    “很遗憾,我又赢了。”

    “你比我强。你不使用步摇都能赢我,我不如你。”

    “术业有专攻,强弱不一定分明。眼见不为实,子弹的眼和你的眼不相同。”

    慕正光是个不轻易谦虚的人,他说的这些话也算不上谦虚,而是阐述事实。不管旁人怎么看,至少站在他的角度上,他认为詹道合没有用出全力。这一结论乍一听很不真切,但确实是事实。

    詹道合还有更狠绝的招数,但这样的狠招,既不能在室内使用也不能在山林使用。唯有到生死之战,他才会用出这类绝招彻底消灭敌人,其威势和杀伤力可想而知。

    而今时今日,且不说他和慕正光远远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即便到了,王筱雨还在这里,绝招便更是无从谈起。

    詹道合一败再败,无心与他聊战况:“你说你没权力把游客赶走,那你有没有权力帮我找到收赔偿金的人?这片树林应该是有主之物吧。”

    慕正光随口应道:“即便无主,你把它毁了,也得赔偿。我去问问分院院长,她或许能解决这件事。”

    “那就有劳了,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没事,到付款时我再联系你。”

    “好,我等你的消息。”

    徐萦则走到他身边,注视着那两人走远:“詹道合的力像是消费力,潜力有限。他两次都赢不了你,以后就更赢不了了。”

    “用金钱换来的力量能有多强?顶多让他在四阶之前保持领先,再往后就不行了。不过,他留了一部分实力,若是生死对决,我未必能赢他。”

    “嗯,詹道合的事可以翻篇了,和分院院长对决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思路吗?”

    慕正光道出他的计划:“还好。我今天下午约了一些人,和他们讨论打造工具的事。”

    “你先忙,装修、租房的事交给我。”

    “谢啦。”

    赵妤曦在收到慕正光的疑问后,派了一位助理前往浑尧山调查。助理估算出赔偿金额发给赵妤曦,赵妤曦把金额削减了一些发给慕正光。

    慕正光此时正在和一群专业人士开会讨论打造工具的事,徐萦则也参与了这场会议。

    有人提出在电动发射器里加入角磨机,用以增加转速,慕正光同意了。有人建议采用不倒翁的原理使之保持平衡,慕正光也同意了。有人要求给工具加上合金锯片且内置电池,慕正光也同意了。有人倡导在工具底部加上磁铁用于遥控,慕正光也同意了。有人提出把工具加到超大超重像秤砣一样,慕正光否决了。

    专业人士一共提出了十几种方案,慕正光让他们按照每种方案制作两个成品。

    线下会议结束了,但线上会议才刚刚开始。慕正光建了个群,时常查看这些人的工作进度,并指出一些外观上的缺欠。专业人士在群内切磋方案、修改方案,颇有些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情致。

    7月20日,徐萦则订的空调到了。她花了一天时间监督工人安装空调,当天夜里,空调全开,持续一夜,没有发生停电事件。

    7月21日,徐萦则到学校旁边看房子,寻找合适的居住场所和办公场所。

    7月24日,启川市西溪区中心广场,广场上的巨幕里正在播放益生菌广告。

    周传学每天早上九点准时离开医院,下午三点之前必须返回,这是他的“特权”,也是他的职责。他路过广场,听见广告的声音,下意识地打开了渐近域。

    救护车很快赶到广场,把数百人送进医院,这时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

    半小时后,徐萦则也到了广场,她看见赵妤曦绕着喷泉走来走去,连忙跑了过去,当面询问伤亡事件的细节和隐情:“不知罪魁祸首的渐近线是什么类型?有没有准确的应对措施?”

    赵妤曦对她的表现比较满意:从县城到市中心只用了半个小时,速度还行。

    “这你就不要问我了,罪魁祸首的出现是突发状况。”

    “罪魁祸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事要问调查员,他们正在查。”

    徐萦则这时才确切体会到赵妤曦果然有问题:“你不是说罪魁祸首是中古者吗?有些人能看出别人的渐近率和域半径,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吧?”

    赵妤曦很“喜欢”这个问题:你这么问,在我的意料之中。你要是没这么问,那才叫出乎意料。倘若你不问这些问题,那你根本不值得我费这么大力气。我以真伪虚实作为标准挑选盟友,我不怕盟友问问题,我怕的是盟友有很多问题但一个都不问,然后自作主张填上错误答案“交卷”,并把我的那份试卷也填上错误答案上交。

    赵妤曦笑嘻嘻地回答她那些严肃的问题:“恭喜你,猜对了。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我是否见过罪魁祸首?”

    赵妤曦说这话,徐萦则明白她已经见过罪魁祸首了。

    “你已经回答,我不再问了。让调查员赶快把那人的消息传来吧。”

    “等待也是任务的一环,他的渐近线是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