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光的爸爸很想仔细看看那个女孩。但他作为男方的爸爸,没有太多理由盯着女方看。那女孩看着挺高,挺白,也挺温柔,她的渐近线和渐近率估计都很不错,毕竟是能进决赛的人。

    学习成绩也不错。儿子上小学的时候常说有个班里有个女生学习成绩比他好,不就是这个人吗?能把这样的人娶回家,儿子的能力比我强多了。也比我认识的那些人都强。

    慕正光的妈妈把红包递给她,并趁机多看了她一小会儿。虽然这女孩算不上很好看,但身高、相貌、身材都不差。性格不错,人品也好,而且还是儿子的同学、同事,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该了解的肯定都了解了。儿子觉得她好、觉得她合适,我们这些当父母的当然要支持他了。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等他们结婚了给他们买套房子吧,总不能让他们结婚了还租房子住吧?最近房价降了不少,在县里或市里买房子都行。近一年来儿子给了很多钱,约20万,有奖金也有工资。儿子给的这些钱,再加上这些年的存款,肯定够买一套房子了。

    那女孩看着也好年轻啊,完全看不出是正在上高中三年级的人。他和儿子一样也不会变老吗?中古者都不会变老?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太般配了。

    慕正光落座后略微有些不安,在座的另外五个人都穿的很正式,只有他穿的不太那么正式,短袖T恤和长裤。上数学课时可以这么穿,上体育课时可以这么穿,逛街时也可以这么穿,但是,在这里也能这么穿吗?萦同学的父亲的目光好像不太温和啊,他对我的衣服有意见吗?

    徐萦则的爸爸确实对他的衣服有意见,但是他没有发表他的意见。当他发现那个男生看到了他目光中的不友善之处之后,他立即收敛目光,换上更和蔼的笑容。

    家里的大事,他做不了主。其次,女儿的衣服也是这男生买的,这男生没有给自己买衣服,顶多只能说他不会照顾自己,但他会照顾女儿。他能照顾好我女儿,那我就放心了。

    徐萦则收起红包,道谢后在同学旁边坐下。她对小同学的衣服没有任何意见,他平时就是这么穿的,今天也这么穿。我喜欢的不是看起来成熟的他,也不是看起来成熟的人。我喜欢的是他,与他穿什么衣服无关。

    慕正光看了看萦同学的肩膀。昨天能看见肩膀,但今天被遮住了。其实萦同学也是个很矜持的小姑娘,她今年才十六岁,无论她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什么样的职位,这一点都不会变。在她身上既有成熟,也有幼稚,这很正常,或者说,这才正常。

    这次聚餐,双方的家人见面是主要目的。聚餐时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是次要的,但慕正光和徐萦则也为此颇费心思。

    两人的家人都很客气,都在夸奖对方的孩子,但他们又很默契地没有提到结婚、没有提到嫁人。现在说这些事还为时过早,现在跟他们说这些事,只会带来压力,而不会有任何好处。

    聚餐结束,慕正光和他的家人到了徐萦则家里。两家住的房子的结构、面积是一样的,只是在装修上略有不同,用的家具也不相同。

    徐萦则家的三个卧室有明显的主次之分,主卧带有卫生间。慕正光家的三个卧室也各有区别,但这三个卧室都没有卫生间。

    在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徐萦则跟着慕正光到他家里帮他搬书、搬衣服。床单、被子之类的都留在原地,因为徐萦则家也有。慕正光的爸爸妈妈也在帮忙。四人一起搬东西,跑了一趟就把东西搬完了。

    当天夜里,慕正光还住在自己家。第二天中午,慕正光把爸爸妈妈送到高铁站,爸爸妈妈先坐上高铁,他和萦同学后坐上高铁,在北方的城市里,还有个人在等着他们。

    运行清除的界,在车上展开。

    “这位中古者的兴趣爱好很特殊。如果无法说服他,就让他一直沉睡下去吧。像这样的人都可以放在你那套房子里,我们从管辖范围里调一个工作人员来监视他们就行。”

    徐萦则已经做好了让那位中古者一直沉睡的准备。中古者卢相羽在各个监狱中穿梭,把一部分人带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摧毁他们看重的人、事、物,最后再摧毁那些罪犯,这种行为过于恶劣、过于凶残,毫无道理,极不稳定。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当然也绝非善类。能劝就劝,劝不动就不用劝了。

    慕正光不太赞成萦同学的做法。把自己曾经住的地方改成监狱,这事听起来太奇怪了。不过,在城里另找一个地方改成监狱还是可以的,但是监狱的规模不宜过大,因为他不可能让多个中古者同时沉睡。

    “我再租一套房子改成监狱吧。我们自己住的房子可以用来招待客人。像赵妤曦和顾庭昼,如果他们在县里住,就可以住在我的房子里。”

    “嗯嗯,还有我们的家人、亲戚,如果他们在县里过年,都可以住在你家。你家还可以当做我们的秘密基地。”

    徐萦则也意识到把同学曾经的住处改为监狱不太妥当,这套房子还有其他的用途,比如,如果徐婉阳要在县里过年,或是小同学的兄弟姐妹到县里玩,都可以住在他那里。

    那里像是一个秘密基地。我和他童年时都期待着能有一个秘密基地,在我家没装修的那层楼里,我和他,还有其他的朋友,我们在那里度过散碎的闲暇时光。

    当我们长大之后,当我们可以拥有一套又一套房子之后,我却忘记了选一套房子作为基地。哪怕是在现在,基地也有很多作用。在基地里,远离工作,远离长辈,那里属于我们、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兄弟姐妹。

    慕正光听到“秘密基地”这个词,他颇感振奋,原来同学一直都记得年幼时的戏言,或者说,约定。

    “嗯,当秘密基地。等放假了,我们的朋友都可以过来玩儿。”

    “去年高三学生的寒假只有两周,今年应该不会这么短了。但是,寒假变长了,与同学们相处的时间就变短了……”徐萦则越说越感到忧伤,直到无法往下说。以往,她希望假期长一些,此刻,她希望假期短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剩余的寿命越来越短,但是,人与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相处的时间。也许有一天我们再也见不到朋友们,甚至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但是在那之前……”

    慕正光不想让萦同学过于在意三年的终点。在人们的成长中,会面临一个又一个终点,如果总是按照终点计算每一段相遇的时长,那人这一生岂不是都在失去?这样想是不对的。不妨站在生命总长的角度上看,让这一切先有个定数,在定数之中,找出我们想要的。

    “在那之前,我们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就足够了。”

    徐萦则明白小同学的意思。人与人相遇的次数是固定的,每相遇一次,次数便减少一次,但是,每一次相遇,人们都能从中有所收获,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与一个人无限次相逢,是不可能的,在有限的次数之中、在每一次见面时,都做好离别的准备,也做好下一次相遇的准备。倘若真的见不到了,也尽量不留下遗憾。

    徐萦则侧着头,靠在他肩上。窗外的风景,真好啊。坐在窗边的人,总是那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