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遇站在一家百货店门口,在粉粉嫩嫩的货架上拿着一个小物件在认真观摩,似乎是在端详上面的配料成分表,不时地皱起眉来。

    几个同行的穿着校服的男生笑呵呵地朝他走过去,其中一个一上来就勾上他的肩。

    “哎呀,别看了,像我们这种学渣是看不懂什么化学成分表的,充其量就只认识什么常见的什么铁啊铜啊,像这种什么坤啊帝啊,听都没听过。”

    另一个男生笑他,“那是砷和碲,不读kun,di。”

    男生不服,“别光笑我,李奇遇和我半斤八两,周测化学才考了二十多分。我赌两包辣条,这后面写的玩意,李奇遇也不知道。”

    和李奇遇关系相熟的男生挎上他另一侧肩膀,幽幽道:“那可未必。”

    李奇遇把东西放下,老实道:“确实不知道。”

    “诶?可是你上次……”

    不等他多说什么,李奇遇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了。

    鱼映秋站在他的对面目睹了全程。

    隔着一大段距离,她没法打招呼,只好任由李奇遇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时叙存好包,看她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好奇地问她:“在看什么?”

    鱼映秋手臂搭在栏杆边上,“看我弟,没想到能在这偶遇。”

    她怕李奇遇不够钱花。

    “亲弟弟?”时叙问。

    “堂的,但是感情上很亲。”鱼映秋视线一下子望远,“这孩子挺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一年前他爷爷去世,就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提起李奇遇,鱼映秋忍不住叹息。

    她对李奇遇到底是什么感情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境遇相同的悲悯,也可能是出于久伴在身边的感激。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会把李奇遇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

    “以后他也是我的弟弟。”时叙扭过头,眸中流转着温柔。

    鱼映秋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时叙,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

    时叙眼底有深意流动,“怎么谢?”

    鱼映秋老脸通黄,“回家再谢……”

    “行,夫人说什么是什么。”时叙沉寂的黑眸映着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两人闲聊完,往商场的专卖店走,鱼映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给时叙的家人买点什么礼物好。

    鱼映秋一时之间没什么头绪,拉着时叙在商场里瞎逛。

    不知道逛到第几层,门口的工作人员忽然热情地迎上来。

    “先生,我们店里最近新推出了一款分娩体验仪,要试试吗?”

    “没兴趣。”

    时叙大手一扬,拉着鱼映秋径直略过。

    鱼映秋脚步微缓,脑子里不自觉想起于风华和席曼青说的用孩子套住男人的拙劣伎俩。

    时叙似乎对孩子不感兴趣。

    或者说,对另一半的生产过程不感兴趣。

    工作人员见时叙无动于衷,不死心地跟上去对着时叙热情推销:

    “先生,您作为男朋友,您女朋友未来的丈夫,应该很爱您的另一半,她将来所必须经历的疼痛,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想体会吗?”

    一席话毕,周遭的空气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嘈杂的商场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想说些什么弥补,可时叙已经率先开口。

    “如果受这么点痛就能感同身受,那爱也太廉价了。”

    时叙面部线条冷硬,说话时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浑身都透着寒气,“我见不得我太太受一点委屈,所以绝不会要孩子。还有,我对我太太的爱,也不需要用这个来证明。”

    时叙眉眼冰冷,冷淡的气场从身上弥漫出来,“我理解你为了达到业绩所做出的努力,但一直缠着,只会惹人厌烦。”

    鱼映秋看着时叙突然变得严肃,怕他当场生气,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他的手臂。

    她小声道:“她只是一个工作人员,不用和她较劲的。”

    时叙看着她的眼睛,“不需要孩子,你也能绑住我。”

    鱼映秋心下一惊,“你都听到了?”

    时叙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鱼映秋心里别提多震惊。

    原来她和席曼青在餐桌上的谈话,时叙都知道!

    挨了骂又吃了狗粮的工作人员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打扰了。”

    闲杂人等褪去,鱼映秋拉着时叙在拐角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里安逸寂静,没什么人经过,适合谈心。

    “对不起啊,第一次上门,就让你见识到我父母这样的为人。”

    鱼映秋心里挺愧疚,说话时不敢直视时叙的眼睛。

    像时叙这种高知家庭,一定程度上应该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错了宝贝,你应该怪我听见了你父母向你发难却没有站出来替你解围,而不是自责让我见到了你父母的为人。”

    时叙眼里盛着化不开的浓雾,“他们和你无关,你不用为他们做的一切买单,明白吗。”

    他希望,她可以多依赖他,哪怕闹闹情绪都好,而不是像现在因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展开。

    她对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

    时叙俺黯然几秒,回过神时,一缕淡淡地忧愁爬上眉头。

    鱼映秋听得似懂非懂,但情绪转得很快,“那你为什么听见了却没有出来替我解围?”

    她从时叙的话里找到了奇怪的重点。

    时叙刮了下她的鼻翼,“小机灵鬼。”

    “自然是想听听你对孩子的看法。”

    如果鱼映秋想走一步险棋,那他会好好和她讲讲道理。

    顿了一会,时叙故意凑到鱼映秋耳边低声说道:“孩子可以不要,但可以适当多做——”

    鱼映秋听得脸热耳根热,浑身都热,她适当捂嘴嗔道:“外冷内骚,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时叙眉峰一挑,“嗯?我觉得我还是挺有正形的,说立正就立正,说敬礼就敬礼,你说呢夫人?”

    鱼映秋想起一些带有颜色的记忆,眼睛不受控制地低下头瞄了一眼。

    还好还好,没有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