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律,杀人者偿命!”

    “我没有杀人,所以不用偿命!”

    “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家,理应宽容一些!”

    江景持着木棒在街巷的阴影中拔足狂奔,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他跑到一条污水沟前,将还挂着肉块、面皮的自制狼牙棒,扔到水中飘走。

    换了一个方向,冲入到街后的暗巷中,按照白天摸索确定的路线,快速穿插。

    终于在子时的梆声响起前,冲到了家门口。

    “呼”

    江景长舒了一口气,努力调匀呼吸,见自己身上并未沾染血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陆忠一直守在小院,见江景安然无恙的返回,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鸣”

    头顶,一道黑影破空而过,三五息后,方有鸣声自后方传来。

    夜游隼,城衙豢养的猛禽,据说拥有妖魔血脉,爪子锋利,一爪下去,能将活人的胸骨,直接抓出身体。

    主仆二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追随夜游隼的硕大黑影而去。

    “还好少爷回来的及时!”陆忠心有余悸。

    “这世道,鹰禽都比我手黑!”

    江景叹了口气。

    身为现代人,想要在这吃人都不眨眼的乱世活命,他还有许多心理建设要做。

    江承仓、江明渠为了霸占田产,就对他各种谋杀、算计,手段恶毒至极。

    若非将他逼到绝路,迫不得己,正当防卫。

    怎会有今晚的血案。

    在前世,他连鸡都没杀过。

    太难了!

    为什么要逼我?

    一夜无话。

    翌日,江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拖拖拉拉的起床穿衣。

    若有可能,他也很想当一个暖玉满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

    只可惜现实不允许。

    若想活命,只能练武。

    陆忠一早就背着斗笠,去集市贩卖,江景舒展身躯,简单拉伸后,下蹲,沉腰,摆臂,开始站桩。

    【境界:养生后期(3%)】

    砰砰砰

    快到晌午的时候,有人用力拍打院门,震的土墙都簌簌掉落土渣。

    “江景可住这里?”

    “快开门,城衙办案!”

    声音冷硬,语气急促。

    “城衙?”

    江景收了桩功,连忙上前开门。

    再迟一些,门都要被拍碎了。

    “你就是江景,武麟堂弟子?”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捕快劲装的高大男子,一老一少,目光凶狠明亮,好似尖刀利刃,切开胸膛分辨黑白。

    “回官爷,我就是江景!”

    江景缩了缩脖子,被这种凶恶目光逼迫的不敢直视,目光有些躲闪。

    “你昨晚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使用的什么凶器?”

    肤色黝黑的老捕快,一脚就踏进了小院,站在江景面前,浓烈的武者气息直撞而来。

    “我昨晚没有出去啊”

    江景连连倒退,脸色都有些发白。

    “还说没有,我听说江承仓与你素有纠纷,几个月前还能大吵了一架,一定是你怀恨在心,昨晚偷溜出去,躲在暗处对他父子二人下狠手!”

    捕快语速很快,连连追问:“看你年纪不大,好狠的心,是想将他们活活打死吗!”

    “官爷冤枉,我是恨江承仓那个老王八蛋,他伙同族人占我宅院田产,将我逼迫到泥塘巷不算,还抢我老仆肉食,我早就想杀了他了!”

    江景怔了怔,忽然激动起来:“我习武就是要成为大武者,将他们的手脚全都打碎,泄我心中冤屈,只可惜我武功迟迟入不了门。”

    他说着,眼睛忽然变得明亮:“老王八蛋死了?”

    “没死,但和死了也没多少区别!”

    老捕快扫了江景一眼,语气却有所缓和:“你昨夜真没出去?谁能作证!”

    “陆伯可以作证!”

    “他与你主仆关系,证言不作数的!”

    “那……那就无人了!”

    江景摇了摇头。

    “官爷,我可以作证!”

    隔壁院门推开,走出了一名面有菜色的年轻妇人。

    二十三四的年岁,皮肤苍白,但眉眼周正,很是耐看。

    她拉着一个四五大的小丫头,行了个万福,弱声道:“昨夜江少爷与陆叔在院子里说话,我听得清楚,江少爷一直都在!”

    “你一个妇道人家,晚上不回屋睡觉,偷听隔壁男子说话,成何体统?”

    老捕快一瞪眼,喝道:“莫不是在说谎!”

    “回官爷,饿!”

    妇人低着头,眼眶微红。

    老捕快眉毛抖了抖,没再说话,转身重新看向江景:“你再好好想想,若主动投案,还能减轻一些罪责!”

    说罢,抬腿离去。

    另外一名年轻捕快,站在门外,一直目光不善的瞪着江景,这时也快步转身,跟了上去。

    不过在路过妇人的时候,年轻捕快微微抬头,目光停留了一下。

    “多谢!”

    两名捕快走远,江景向妇人鞠躬。

    “江少爷心善,不是坏人!”

    妇人低头回道,拉着干瘦的小丫头,转身走回院子,将门关上。

    “哥哥,肉很好吃,虎儿谢谢你!”

    门快关上的时候,脸蛋黝黑的小丫头忽的探出头,冲着江景嘿嘿一笑,旋即就被妇人拉了回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江景站在巷子里,看着捕快消失的方向,如释重负。

    乱世用重典。

    杀人与伤人,终是有所区别的。

    不仅刑罚不同,城衙应对案子的查办等级,也不一样。

    若是江景昨夜手再重些,哪怕只是怀疑,都要直接被抓回城衙,先打几十板子,再问话。

    根本不会出现两个捕快上门问话的情景。

    不过

    江承仓、江明渠父子,应该活不下来吧。

    毕竟那钉子很长,锈迹很重。

    江景昨夜出门前,还特意在泔水桶里泡了两根。

    没全泡。

    是怕以毒攻毒,再消了铁锈。

    “不过,我也应该吸取教训,若是以后被人蹲了,说不得手段比这更黑!”

    一念至此,江景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他经验太少,也从来没有生出过害人的心思,遇到急事,手段少的可怜。

    好在江承仓、江明渠父子性命垂危,九房一时半刻,也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主仆二人。

    待他凝出元种轮廓,或许能有转机出现。

    ……

    “师父,那江景心怀恶念,不是良人,未来必定作恶,何不趁机将他拿下?”

    巷子外,年轻捕快快步追上。

    “抓了他,案子就结了,真凶逍遥在外,你不怕他再对你们江家九房出手?

    “你爷爷、叔叔的伤势,是我亲自查验,出手之人,凶残恶毒,手法老练,乱棒之下避开所有致命要害,是个有经验的老手子!”

    老捕快瞪了一眼,冷声道:“还有,你们江家的内部纠纷,有能耐自己解决,休要拽上我,你父亲那十两银子,只是让我照拂你一二,让我办事可远远不够!”

    他说着,在手中一张黄纸上划去江景的名字。

    “走,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