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兄!”

    袁宗直一把接住自马背上坠落的顾修远,伸手按住脉搏。

    发现后者只是脱力,血气亏损,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向身后弟子命令:“都过来帮忙!”

    “是!”

    众弟子连忙上前帮忙。

    有受伤武夫早就坚持不住,落下马来,被几名外院弟子合力接住。

    金属大箱很重,两名正式弟子协力,才能勉强扛起一个。

    江景等一众见习弟子,只能帮助驱赶蛮牛,牵引马匹。

    “显境圆满的武夫之血。”

    江景望了一眼被袁宗直横抱在胸前的顾修远,眸光微动。

    他眼力有限,判断不出来护队而行的那些精悍武夫,境界几何。

    但顾修远出身内门,在外院担任传功师父近十载,却是武道第四大境的大高手。

    他的血,足够激发锏兵种子了。

    “现在靠近顾师父,很是扎眼……”

    江景将目光看向一匹被外门正式弟子牵着的雄壮枣红大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匹大马,肩高接近两米,体态矫健,皮毛发亮如同抹了油脂,马蹄上方生有彩色羽毛,竟是头妖种异兽。

    武麟堂底蕴,果然不浅。

    妖马长途跋涉,身上汗气蒸腾,身上沾染着很多散发晶莹光泽的血滴,一颗颗状若珍珠,尚未干涸。

    元府境武夫,蜕凡跃升,生命层次异于常人,连血液都大不一样。

    车队浩浩荡荡返回武麟堂,早有医师自城内各处匆匆赶来。

    武麟堂并不只是武馆。

    乱世灾祸横生,任何行业都需要实力强大的武夫守护。

    作为北甲城排名第一的武堂,武麟堂名下产业众多,涉及铸造、矿山、药堂、药园、农堡、行镖诸多行当。

    此时赶来的医师,都是武麟堂分布在城内五间医馆的坐馆医师。

    江景和很多见习弟子,将蛮牛大车上的货物卸下、搬运。

    路过那匹枣红的妖种异马时,不小心脚下一滑,身体撞在了异马身上。

    嘭的一下,江景肉身一震,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一座小山上。

    “咴”

    枣红异马摇头嘶吼,妖异的巨眼扫来,竟也有一种大兽回眸的压力。

    但似乎察觉到了江景的渺小,漠然无视,不再理会。

    “连妖马都这么强大!”

    江景咋舌,深感自身力量的微弱。

    想起血窟山三妖王给江家的两年期限,他暗暗握拳,压力倍增。

    顾修远习武数十年,怕也斗杀不过震慑北甲城的血窟山的大妖将领。

    他身怀万物起源宝鼎,两年时间能走到哪一步?

    实在不行,提桶跑路!

    整整一天,外门两拨弟子没有时间练武,全都在忙里忙外,搬运货物,照顾马匹、蛮牛,洗刷大车,取药送药……

    一天下来,竟比练武还累。

    “什么时候晋升内院就好了,什么都不用管,专心修行,甚至学费都不用掏!”

    “我觉得外院挺好,起码不用冒险,据说这一次行程,不少人都被妖魔抓走了!”

    “愚蠢,你以为随队而行的都是内院的?至少有大半都是外院的师兄。”

    “确实如此,我们在外院练武,二十五岁无法突破到显境,就要离开,那些师兄都是离开武堂后,到各地就职的!”

    “内院的人,只有特殊情况,才会派出几个!”

    吃完的时候,外门两拨弟子少有的坐在一起。

    饭堂被临时征用,作为受伤门人的治疗之地,他们只能端着饭盆、饭桶,在演武场上席地而坐。

    江景把沾染顾修远鲜血的练功服脱下,仔细收好,留做后用。

    而后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也捧着脸盆大小的饭盆,盘坐在角落。

    习武消耗巨大,药补有限,大多数武徒都只能依靠饭菜补充。

    满满一盆类似前世红薯的块茎,被大锅蒸熟,口感软糯微甜。

    加上三大勺卤煮的肉皮、内脏、熟肉,以及一颗生菜,就是一名见习弟子的营养餐了。

    江景吃的很香,因为太饿了。

    大成伏狸仰天桩对肉身锤炼的效果惊人,远超江景预期,消耗也越来越大。

    经过一段时间摸索,他甚至能将仰天桩的呼吸法、运力技巧,融合在走路、吃饭、站立、睡觉中。

    无时无刻,都是站桩。

    对汤药的需求,日益增加,缺口巨大。

    “银子,银子!”

    江景叹气。

    有一种空有好车,却没钱加油的无力感。

    【当前境界:养生(后期40%)】

    ……

    晚饭后,他早早去了庵庐。

    此次护送回武麟堂的货物,有很多都是药材,一部分送往北甲城的医馆、药铺。

    剩下的都在庵庐存放,都需要晾晒封存。

    “诶”

    江景还未走进庵庐,就听见了一声充满苦楚的长叹。

    院子里,邱老头一手抓着账本,一手握着墨笔,望着满院的药材,愁眉不展。

    “邱老有难事?”江景问道。

    “天大的难事!”

    邱老头抓了抓头皮,一脸的生无可恋:“老头子就是做不成生意,才来习武的,一辈子兜兜转转,最后还没能逃脱这细碎如麻的账册。”

    像是积郁了许久的苦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邱老头大吐心中苦水、怨气:

    “来的时候,堂主只说简单,记清入库、出库、每日损耗即可,哪里知道如此复杂繁琐。

    “老头子知道收入减支出等于结余,可上几年存留怎么记录?欠款、赊账又放在哪里,预付待支,账目繁多,眼花缭乱,我连进货出货的条子都分不清楚。”

    “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邱老头抱怨了一阵,精神愈加萎靡,“去吧去吧,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内外院几百人,力气一个比一个大,记账数算,还不如刚启蒙的童生。”

    “数算?”

    江景本已转身,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却是一顿。

    “邱老,我或许可以试试!”

    “你?”

    邱老头一怔,打量江景,旋即笑骂:“滚滚滚,连你也看老头子的笑话。”

    “邱老,我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曾官至四品,家道未中落前在书院读书,也曾学过些术算之法!”

    江景认真道。

    “是了,你是江家三房江承恩的孙子,咱们北甲城好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大官了!”

    邱老头一拍额头,想起了什么,眼中生出希望。

    “要不……你来试试?”

    “江景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