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小卒说他把沈家人打发了,张屠夫的第一反应是张小卒同沈家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不禁为张小卒担心起来,觉得张小卒是在与虎谋皮,早晚会被沈家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把他们给——”

    张小卒朝张屠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告诉张屠夫他说的“打发了”是什么意思。

    张屠夫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这个答案让他愈加为张小卒感到担心,因为杀沈家人就等同于向沈家宣战,必将招来沈家人的猛烈报复。

    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猜测其中定有其他隐情,于是转身走进帅帐,说道:“进来详细说与我听,你二人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后一句是吩咐甲仲谋和胡不虎二人的。

    “是。”二人恭敬领命。

    张屠夫进了帅帐,在一张不大的茶几前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和张小卒倒了一杯茶,并示意张小卒坐下说话。

    “你应该见到你奶奶了吧?”张屠夫喝了口茶,没有急着问沈家人的事。

    “嗯,见到了。”

    “她身体还好吧?”

    “奶奶被万师伯照顾的很好,只是孙儿不孝,一再地让她老人家担惊受怕。”张小卒歉意自责道。

    张屠夫叹道:“人老了就这样,总是忍不住替子孙们担心。说说,沈家人为什么突然来抓你?是陛下帮你把沈家人解决掉的吗?他不怕沈家人报复吗?”

    苏翰林给他的传讯中说,来抓张小卒的是沈家沈文玉,能近距离空拳硬接八角诛仙重弩的弩箭,战力十分了得,所以他条件性地认为张小卒定然不是沈文玉的对手,猜测应该是苏翰林帮助张小卒干掉了沈文玉。

    “我母亲让妹妹来找我——”张小卒当即把事情来龙去脉给张屠夫详细地讲了一遍。

    当听见张小卒说他被沈家父子伏击,一人如何对战沈家父子二人时,尽管知道张小卒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张屠夫还是听得心惊胆颤,禁不住为张小卒捏了把汗。

    而得知张小卒修为达到九重天境,且入微心境突破到破障境,还吸取了沈家父子的古仙之力,使得自身九十五块骨头觉醒了古仙之力,战力得到空前提升,张屠夫震惊高兴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以张小卒目前的战力,只要不遇到绝顶高手,他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张屠夫觉得自己可以走得稍加安心一些。

    “你母亲很伟大,比你那没用的父亲强多了。”

    得知沈文君一直在默默地保护着张小卒,保护着他们张家的这根独苗,张屠夫心里对其充满了感激。

    “父亲也是受害者,我不怪他,要怪只怪沈家人太无情残忍,生生拆散了我们一家人。”张小卒说道。

    张屠夫眼睛里闪过一道仇恨的光芒,他对沈家也充满了怨念憎恨,可想到自己眼下的状况,不禁神色黯然,叹息道:“爷爷这个样子是帮不上你了,解救你母亲只能靠你自己了。

    爷爷知道你心里一定万般思念你的母亲,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她,但越是如此你就越要冷静。

    中洲沈家于你来说无异于是一头不可抗衡的巨龙,一步走错就可能让你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在解救你母亲这件事上,你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

    你明白吗?”

    “孙儿明白。”张小卒使劲点点头。

    “如此……爷爷就可以安心地走了。”张屠夫欣慰地笑道。

    “爷爷,别说这些丧气话,不就是证道失败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重整旗鼓再来一次便是。

    您老一生纵横沙场无敌手,可不能被这点挫折给打败了。”张小卒给张屠夫鼓舞打气道。

    张屠夫看着张小卒,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语气凝重道:“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并非证道失败,而是被别人夺走了道。”

    “什么?!”张小卒闻言大惊。

    “那一日我被六个星辰境的登峰境强者围攻——”张屠夫把他那天的遭遇给张小卒讲了一遍。

    然后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奶奶和万师伯,因为她们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只会心里添堵,我之所以告诉你,也不是要让你帮我报仇,而是想提醒你,将来你证道时一定要小心此人。”

    他相信张小卒将来一定能达到和他相等,甚至是比他还高的高度,所以害怕张小卒也会被那个夺走他的道的人盯上。

    张小卒听得怒火冲天,两只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这个仇孙儿记下了,终有一天孙儿定会为您加倍地讨回来。您见过那人的相貌,能否给孙儿画一副画像?”

    张屠夫摇头说道:“记不清了。”

    见张小卒露出怀疑的表情,他解释道:“那人应该是施展了某种手段,让人记不住他的样貌,或许这也是他没有当场击杀我的原因吧。”

    张小卒目光凛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儿定能找到他给您报仇的。”

    “你且记住,圣人非圣贤,他们说的话不可尽信,与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张屠夫叮嘱提醒道。

    “嗯”张小卒点点头。

    “你此次来北疆是为要去见你父亲的吧?”张屠夫转移话题问道。

    “既是想拜见父亲,也是为了找您,陛下命我给您带了两件东西。”张小卒答道。

    说完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一封密信和一个拳头大的褐色玉盒递给张屠夫。

    张屠夫接过两件东西,先打开玉盒看了一眼,里面盛放着一颗红色的丹药,散发着些许刺鼻的腥臭味。

    他连忙盖上玉盒,一边拆开密信一边嘀咕骂道:“狗日的,这恶心玩意不会是送来给老夫吃的吧?”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张屠夫一眼就扫完了,不禁笑骂道:“狗日的,还真是送来给老夫吃的,不过挺合老子心意的。”

    “陛下要让您去沧海城战苍一海?”张小卒试探问道。

    张屠夫把密信递给了他。

    张小卒接过手里,一行一行仔细看完。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让张屠夫去沧海城和苍一海一战,玉盒里的丹药可以助张屠夫恢复十二个时辰的战力,但代价是生命。

    也就是说这一战不论输赢张屠夫都得死。

    苏翰林没有问张屠夫愿不愿意去,就像张小卒看完密信后也没有问一样,因为他们知道张屠夫一定会去。

    “爷爷,我陪您一起去。”张小卒将密信递还给张屠夫,顺手把玉盒抓在手里,放进了自己的须弥芥子。

    如此,张屠夫就没办法扔下他偷偷去沧海城了。

    “——你这小子。”张屠夫见到张小卒的举动不禁苦笑摇头,只好说道:“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爷爷,您身体现在是什么状况,一点战力也没有了吗?”张小卒问道。

    “气海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像从来都没有修炼过一样。就好似种了一地麦子,刚刚成熟,可还没来得及收割,却被小偷连根拔走了。”张屠夫答道。

    “不可以再重新修炼回来吗?像黑猿那样,斩道,然后重新悟道。”张小卒忽然抓住了一线希望。

    张屠夫苦笑摇头,道:“爷爷已经一百一十岁的高龄了,阳寿已尽,没有时间再重新修炼了。”

    他的回答让张小卒的希望破碎。

    张小卒攥着拳头,心里憋着愤怒和悲伤无处宣泄,忽然想到了在军营外叫阵挑战张屠夫的人,顿时气冲冲地问道:“今天那些人是知道您没了修为,所以故意来羞辱您的吗?”

    “那倒不是。他们只是觉得我老了,战力不行了,想要将我打败,以此向我展示他们的拳头,让我别逼他们太甚。”张屠夫笑道。

    “您逼他们干什么了?”张小卒好奇问道。

    “他们不愿意臣服陛下的新政,我怕他们在战争进行到关键时刻时跳出来给陛下制造麻烦,所以就率大军出来巡视,打算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有点大。”

    “是爷爷您的威名太盛,吓到他们了。”张小卒哑然失笑道。

    张屠夫捋须道:“老夫在北疆压了他们几十年,他们恐怕也是想借助这次时机反抗一下,重新划分北疆的势力格局。”

    “他们未免太想当然了,您坐拥张家军,手里握的是帝国力量,他们就算战胜您又能怎样呢?”

    张屠夫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他们真能打败我,那他们的话语权定然能重一些。我虽然手握帝国力量,可总不能因为一两件事就率大军把他们门派踏平了吧?”

    张小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他们明天是不是还会来挑战?您还没出手,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他们还有几个高手不曾出面,应该还会继续来挑战。”

    “那实在最好不过,孙儿替您应战,正好拿他们练练入微心境。”

    “入微心境破障境,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突破到这一境界。”张屠夫惊叹道。

    翌日早晨九时。

    六大门派的人果然来了。

    “北岳派,班和,请张老将军指教一二。”

    昨天那个说要领教张小卒的力量的赤面老者,手握紫金双锤在辕门外叫阵。

    咚咚咚——!

    大营里突然擂起战鼓。

    张小卒驾着惊雷烈焰马冲出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