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才惊醒,整个人还有些许发怔。

    还以为在他身边的人是沈湘欢,可定睛一看,压根就不是沈湘欢,加上刘氏一口一句她已经死了,江御林渐渐回神。

    他又梦魇了,梦到了那个狠心丢下他的女人!

    她抛弃他离开,却在离开后的一月,病逝了。

    当时他身边的人匆匆跑进来报信,江御林起初以为又是什么噩耗,毕竟他那段时间听到的噩耗实在太多了,就没有当真。

    当时那人说沈湘欢死了,他只是皱眉淡哦了一声。

    好一会他才顿住扭过头去,“你说什么?!”

    “沈丞相的嫡女病死了,正在满京城发讣闻呢!”

    江御林一直在对抗沈家,下属给他传来这个高兴,就是想要他高兴一点,可手下怎么都想不到,江御林愣了好一会。

    等回过神,径直吐了一大口血,而后昏迷了。

    随后就断断续续得发起了高热,再也理不了手头上的事情,本来事情还能有一点转机,可他这么一来,错过了最好的在圣上面前陈情,如今一落千丈,手上堆积了很多棘手的事情,江家如今没有依仗了。

    不过,江御林还有军功,凭借着这个,皇帝保下了他。

    朝廷的人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毕竟江御犯了这样大的错处,辜负了圣上的托付不说,他甚至是第二次贪赃枉法了,且贪的数额那么大。

    有人猜测,或许皇帝是不想要人觉得他在狡兔死,走狗烹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江御林或许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不好说,如今江家岌岌可危。

    有人调笑,说是指不定会有第二个“沈小姐”会看上他的皮相,又嫁入江家给他家填补亏空,助力江御林扶摇直上呢。

    毕竟,江御林的皮相在京城高门当中委实是不错的。

    “儿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刘氏哭哭啼啼说他睡了一个多月,总是断断续续发着高热。

    江御林心如死灰听着,他没有心思知道他睡了多久,一个多月,沈湘欢已经死一个多月了。

    他起初以为这是谎言,拖着病体,在风尖浪口之上,亲自登了沈家的门,他自然是听到了无数的冷言风语,耳畔全是讽刺,可他那一刻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死死盯着沈湘欢的棺木。

    沈府的人上来要将他拉走,江御林莽足了劲头,他顾不上失礼,冲了上去,的确看到了一眼,沈湘欢面若死灰躺在棺木当中。

    往日灵动妩媚的脸庞,此刻没有一点生气。

    她好像真的死了!

    她居然真的死了。

    不可能!

    说不定就是她做的局,就是想要搞他而已!

    沈湘欢这个狡猾又恶毒的女人,她朝三慕四,水性杨花,嫌贫爱富,现在傍上了魏翊,定然是要金蝉脱壳,想要跟魏翊长相厮守!

    对,这就是她的目的!

    一定是骗人的!

    嘴上这么说,江御林的手指和唇却在抖,他以为下雨了,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他的眼泪。

    他居然为这么个令人憎恶可恨的女人掉眼泪了!他怎么会为这样的女人流泪。

    一定是病糊涂了。

    她死就死了吧,这就是她嫌贫爱富的下场,这就是她非要和离的下场,死了活该。

    话是这么说.......

    可是他好难过,心好像被人剜走了,有人在他血淋淋的心口撒着盐巴,他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这样痛苦。

    他甚至在脑海当中听到沈湘欢铜铃般悦耳的声音。

    那是他和沈湘欢第一次见面。

    她歪着脑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娇俏可爱,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直白不带一点迂回,看着他羞赧极了。

    “江御林,你的表字是什么?”

    “你生得好俊俏,我见你第一眼便心生欢喜。”

    “我可以叫你御林哥哥吗?”

    “御林哥哥,你做湘欢的未婚夫吧?”

    “我想要和御林哥哥一直在一起。”她嫩若白葱的细嫩狡猾攥入他的指腹,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动作如此大胆,声音却羞涩可爱,“我们长相厮守好不好?”

    他问她为什么?她不仅说他生得俊俏,还夸耀他的箭术好,还说他的字写得好,会被很多书。

    江御林表面说没有,心里却十分愉悦。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依偎着他的漂亮姑娘的身上,她生得真的很美。

    京城当中的人说她骄纵,可她...哪里骄纵了?

    他觉得沈湘欢好可爱。

    时至今日,他都没有见过比沈湘欢更可爱的人。

    当然她也会有生气不悦的时候,说是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因为他好冷淡。

    可没过多久,她又会偷偷来。

    她总是这样,或许是因为她总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觉得沈湘欢会一直出现的。

    不论他犯了什么错。

    “......”

    他的脑海当中不断响起这些声音,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头痛欲裂,简直没有办法控制。

    最终又起了高热。

    烧到了现在,总算是好了一些....

    郎中过来给江御林把脉,说他醒过来就好,日后可要注意一些,可千万不能这样大动心气了,否则必然会留下固疾。

    刘氏和姜流筝一直在答谢郎中,又让郎中给她们开一些药来。

    郎中索性写下了一些调血补气的方子。

    一听要价贵得要命,刘氏无比心痛,她询问郎中能不能少一些,可郎中说也有次等的药材,可以抓那些药材。

    刘氏谈不下来价格,最后还是听郎中的,抓了上好的药材,毕竟江御林是她的命根子,江家的依仗,可不能真的出事啊。

    姜流筝默不作声,心里却在盘算着,看来刘氏手上还是有一笔银钱的。

    她要多看看,她到底把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儿啊,你就好生吃药吧,吃了药就会好起来了,啊!”刘氏觉得可算是有些盼头了,她一直在身边哄着江御林,宽慰着他。

    并没有火上浇油,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闻言,江御林忽而笑了一声,他垂眸,刘氏和姜流筝都没有看到他眼角的水光。

    还会好吗?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