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回礼:“敝姓尉迟,家父平阳王。”

    “久闻,在此多谢二公子相救……”

    “不必,这是殿下的命令,姑娘要写便谢殿下罢。”

    “于情于理,小女都该拜谢殿下,烦请公子引路。”

    树上,司徒曜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涟,使了个眼色:去,快去!

    方涟摇摇头,撇撇嘴:凭什么都让我去!

    司徒曜一看,两个人开始准备出发了,一时情急,直接抬腿把方涟踹了下去!

    “我……”小兔崽子!你最好不是我弟!

    他轻轻落地,回头找了匹马上去,假装的一副刚来的样子。

    “尉迟公子,殿下有吩咐,这位姑娘主仆二人实在危险,不如跟着队伍一同回京。”

    林月棠微微一惊,她不认识来人,转头看了一眼尉迟叙。

    尉迟叙一口气哽在嗓子里,又不好这样和他争执,委婉道:“队伍是为护送殿下,几乎全是男子,姑娘家跟着怕是多有不便。”

    “又不是没有姑娘,再说,姑娘路遇山匪,物件马车……还好吗?”

    梅子闻言,回头查看马车,哎呀了一声:“小姐!马车轮子坏了!”

    尉迟叙闭了闭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跟兰姑娘还有方涟,简直是缺德到一处去了!

    林姑娘一来,尉迟叙的“病”更重了,见天地窝在马车里,元不离都怕他废了,劝了几次,尉迟叙于是出去骑马,休息的时候第一个不见人影,和林姑娘完美避开。

    “这怎么行!”兰清一拍大腿,“这样他要什么时候能和林姑娘相认啊!”

    司徒曜倒是冷静下来:“程家现在还未平反,相认了只怕林姑娘的处境更不好。”

    “那你们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有相识才有开始,来日方长。”

    “你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难不成我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吗?”

    “当然不是……”

    最后一批鸿雁从天岩飞走,进入长旭境内,并未停留,但却划破了长空。

    秋日的尾巴接上冬日,风里的寒意越来越重。

    阔别一年余,司徒曜远望京城,勒马驻足。

    临走的时候,他也这样回头,满是心碎和愤怒,如今回来,竟然离奇地平静下来了。

    兰清策马到他旁边:“感觉如何?”

    “自然高兴。”

    “我可看不出来高兴的意味。”

    “可以见母亲,还能大刀阔斧地手刃仇敌,登上大位,自然快意。”

    “太好了!总算是要到了!兔崽子,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司徒曜斜了他一眼:煞风景的东西!

    方涟翻了个白眼回敬,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若是真相真如我所想,就算为了那人,我也不会看着你死的!”

    “嗤,谁稀罕你,兰清,走。”

    “嘿……狗咬吕洞宾!”

    十月十三,十一皇子回归长旭,皇帝上朝宣召,旨意层层下发。

    太监的声音回荡入耳,他抬起腿,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年幼时,他曾闯上大殿,皇帝不但不恼怒,还将他抱起来,与他同坐龙椅。

    朝野震动,都言陛下定幼子为太子。

    “陛下,十一殿下尚且年幼,品行不明,不可过早决断啊!”

    “爱卿不必多言,朕自有打算。”

    再上大殿,他被卷入一场大案,人证物证俱在,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套子。

    “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十一殿下之罪罄竹难书,若不责罚恐民心失稳啊!”

    “爱卿不必多言,朕的皇儿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继续查罢。”

    他也明白,其实父皇不是真的疼爱他,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知道他不得不信。

    “为表两国之好,朕,决定让朕的十一子出使天岩,司徒曜,接旨——”

    他一步一步走在阶上,踩过那糊涂的十几年岁月,看见殿门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很多人。

    去了的长青,一路追随的长兰,从天而降的兰清,文武双全的尉迟叙,没正经的方涟……

    尽头,是高坐皇位的皇帝。

    他撩袍跪倒,附身叩拜:“儿臣归来,恭请陛下圣安!”

    “快起来!”

    “谢陛下。”

    皇帝在龙椅上泪眼婆娑,挤出一抹微笑,似是欣慰又似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站在下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几个兄长,微微一笑:“儿臣在外也时常惦念陛下和皇兄,如今也算是放心了。”

    “这一年,苦了你了。”

    “陛下哪里话,能为长旭,儿臣就算不上委屈,只是……”

    说着,他又跪了下来:“陛下,李太师长子李长青为守护长旭牺牲,儿臣请愿,为其追封。”

    “忠臣良将,本该如此……传朕旨意:皇十一子出使有功,如今安然归来,着封为庆王,李长青为国捐躯,追封为护国将军,李长兰追随庆王,忠君爱国,加封为祠部郎中。”

    司徒曜心中讽刺。

    安然归来?哪里安然?

    他请封答应了也罢,一并封王封官,那几个皇兄又要乌眼鸡似的对付他了,真是“好”父皇啊。

    “陛下,儿臣不求王位,只愿长旭国泰民安,再无战乱,陛下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皇帝捋着胡子,微微点头:“离家一年,长大了不少啊。”

    “多谢陛下夸赞,儿臣这一年看惯了血腥杀戮,见多了朝堂纷争,自然不比当年。”

    “既如此,你也要学着为父分忧了,朕觉得……”

    “陛下,儿臣年纪尚小,资历又浅,回乡而来路遇刺客不得安眠,只恐不能分忧了,陛下朝野之中文武相持,又有诸位皇兄引领,自然天下大安。”

    “十一弟,这就错了,我们都是为父分忧罢了,哪里算得上引领呢?”

    他转过头来,微微笑着:“三皇兄过谦了。”

    “十一弟……”

    他又磕了个头:“陛下,儿臣方归来,国家大事为重,就不打扰陛下处理国事了,先行告退。”

    “也罢……”

    “不知陛下可否恩准,让儿臣去拜见母妃?”

    皇帝的笑龟裂了一瞬,随即点头:“那是自然。”

    司徒曜没管他声音里的咬牙切齿,谢恩离开。

    驿馆里只有兰清和方涟两人。

    尉迟叙和李长兰一样等着面圣,元不离上街买药材去了,兰清看着面板上的事情发展,心也悬起来了。

    皇帝这个伪善的东西,说是关心,腚都没挪一下!还耍心眼,这家伙真是司徒曜的亲爹吗!

    还真是!

    造孽啊,丧尽天良!

    她坐着安静,方涟却按耐不住了,在屋子里走了十几圈,突然驻足,猛地打开门!

    司徒曜刚要推门,手还停在半空,看见他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

    “走罢,收拾入宫,去见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