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胖泥人的声音,五只泥人动作停下,面面相觑,却有些犹豫,并未马上应答。

    糟糕,怎么不灵了!

    胖泥人心中一沉,立刻谆谆善诱道:“一日当官,便再非泥腿子了,生杀夺予、特权在握。你们想想,以后别人走路你坐轿、第一个享用供品、有危险你先撤别人先上……”

    “我来我来!!”

    “我要当官,我要当官!”

    “谁敢抢,我打谁!这身官衣是我的!”

    四只泥人顿时扑出,你争我抢,扭打在地。

    只是瘸脚泥人还在原地。

    鲁达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去?”

    瘸脚泥人也仰着头大喊道:“打不过啊。”

    鲁达:“……”

    片刻后,尘埃落定,一个泥人抢得官身,对鲁达鞠了三躬,笑嘻嘻的回悦来客栈当官了。

    让鲁达有些感慨。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连这小小累土泥人都无法免俗。

    恰时,一阵阴风吹来,直直落入保安堂内,拂过鲁达耳畔,隐隐听得到嗡嗡窃窃私语声。

    来了。

    鲁达点头,对五只泥人道,

    “还请诸位,代替洒家走一遭,帮我盯个人。”

    正说着,鲁达犹豫了下,单独对胖泥人、瘸脚泥人道,

    “两位随我一起,或有大用。”

    胖泥人、瘸脚泥人点头,五只泥人齐声道,

    “公有所求,自当听从!”

    ……

    另一边。

    穆润一路偷偷摸摸来到了城东一处已经废弃,唤作井陉窑的窑址。

    此时渭州本不出产陶瓷,然而有脑瓜子灵活的商贾,从河南府走私汝窑,到渭州井陉窑复炼加工,摇身一变唤作渭窑,引得城中贵人争先抢购。

    结果某日分赃不均,东窗事发,直接被抄了家,杀得人头滚滚。

    这井陉窑也就废弃了下来,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窑炉,也是不少乞儿流民的栖息之地。

    穆润拐弯抹角,来到一处破烂窑房,在杂草和深深藤蔓处,找到了一个瓷罐。

    “罐神罐神,速速显灵,再赠我千五百壮阳钱!!”

    穆润在这瓷罐面前,磕头叩首,满脸虔诚,念念有词。

    穆润半月前,来此井陉窑招募试药人,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就走到这间破窑房,从陶罐里发现了那些奇怪的钱币。

    将之当做酬劳,赏赐给试药人后,居然个个都变得精神抖擞,一扫沉疴。

    穆润顿时便生起了心思。

    生意难做啊。

    隔三差五就能听说,哪里哪里又开了家药铺,又有哪位‘京飘’的名医,回渭州被高薪聘请加入官方的修合药所。

    比如那保安堂的白素贞,看着年纪轻轻,但穆润与之交谈,只是三两句的功夫,就知道此女精通药理,医术高明。

    假以时日,又是渭州城的一代名医!

    “我老穆家世代行医,怎么也不能到我这代就辱没了名声!”

    “有此壮阳钱相助,得鬼神之力,我穆润也能拿个神医当当!”

    穆润有些得意的默默想着。

    至于这壮阳钱有何后遗症,是否对病人有害,穆润虽然隐隐有所猜测,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指不定又是一场机会呢?

    穆润起身,打开瓷罐盖,顿时一阵亮光从罐里照射出来。

    穆润脸色大喜,赶紧将壮阳钱全部捞出,放入肚包中,又小心用藤蔓杂草将之掩埋,这才三步一回首,快速离去。

    而在暮色深深中,不远处的断壁土堆后,立着一大两小三道身影。

    一名面容发黑,通体黄褐道袍的老道,满脸深意的看着穆润离去,

    “这么快就要将福泽阴寿消磨光了?甚至都无需老道出手,此克命人,便得自个儿嗝屁!妙啊……”

    这黄褐老道也算是渭州本乡人,早年有所机遇,被一邪修看中掳去当了弟子传人。

    得道之后,和同门师兄妹联手,弑师夺宝,下山游历。

    几十年后,返回渭州城,却惊喜发现渭州气运有缺,妖雾重重,便动起了火中取栗,谋划一场好处突破筑基境界。

    哪知道,一番卜算,算出那穆润天克自己,会葬送自己的一身道途。

    便准备略施小计,除掉穆润。

    “恭喜师尊,贺喜师尊!除此命中大劫,筑基有望!”黑脸老道身旁,一个脆生生的女童嘻嘻一笑。

    另外那个男童似乎还有些纳闷,道:“师尊,法力岂是如此不便之物?他不过区区一凡人,随意打杀了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黄褐老道摇摇头,道,

    “穆润此人是个有福泽的,贸然打杀了容易,但沾惹了过量杀气孽气,就等于入了城隍阴司的黑名簿,路过的那些正道牛鼻子,一见我也说不得要做过一场,来个斩妖除魔。”

    “我这样隐身幕后,引动穆润自己的恶意,使其灭亡,便将因果降到了最低——谁?!”

    突然,黄褐老道厉声大喝,目光如电,看向某个方向。

    刹那间,邪风大作,吹得枯木杂草呜咽作响。

    但却无什么额外动静传来。

    黄褐老道冷笑:“诸位鬼鬼祟祟,莫以为能瞒过在下?”

    那两名童儿见状,眼观鼻尖,一声不吭。

    他们这师尊,颇有被害妄想症,每次外出现身,都会诈一诈有无人跟踪自己。

    他们也习惯了。

    见附近迟迟无人出现,女童打了个哈欠,无奈道,

    “师尊,回去歇……”

    话在口中,女童便愕然的看着从不远处,窑房对面的小径上,缓缓出现三道穿着道袍的年轻身影。

    “二师妹,我都说了你的龟息术练的不到家,容易露馅,你非要跟来。”

    略带责怪的声音传来。

    “哎呀师兄,说不定是小师弟泄露了气息呢!昨儿你问他山下所见之物,可有心上牵挂否,小师弟说别的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小师弟肯定动了春心,破了法术了!”

    一女子赶紧解释。

    “不不不,不是我,我的法很灵的,说不定是驴师叔!驴师叔豆子吃多了,总是打臭屁,驴脾气上头非要跟来。”

    小师弟慌慌张张摇头。

    鹤鸣宫的师兄妹三人,见行踪暴露,无奈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只老驴。

    驴师叔被小师弟道破丑态,恶狠狠的咬了口他的屁股,引得小师弟敢怒不敢言。

    黄褐老道三人见状,傻了。

    还真有人跟踪?!

    “不好,玄门正宗,速走!”

    黄褐老道暗骂一声,拿手掐了法诀,身形一阵扭曲变化,居然就融入土堆之中,好似在墙中游走。

    只是这土行之术看起来并不高深,黄褐老道不时还露出自己的脸庞和手脚。

    黄褐老道一只手一个,拉住自己两名童儿,就要嗖的一声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