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拥有了可以自己支配雷法的能力,面对那天的情况,你还会一招将红衣女鬼毙命吗?”

    “会。”

    面对姑姑抛给我的问题,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个问题,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

    对我来说,红衣女鬼是个害人的厉鬼,哪怕她身世再凄惨,死状再可怜,可她变成了厉鬼已经是事实。

    如果我不将她制服,她还会去害别人的。

    我对姑姑如此说道。

    可下一秒,我却看到姑姑的神色中带着严肃,眉毛也微微地皱了起来。

    “姑姑,是不同意我的观点?”

    我忍着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

    姑姑沉默了以后,开口问我道:“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感化她,去除她的煞气,让她真正地踏往黄泉路,而是第一反应便要让她灰飞烟灭呢?”

    这个问题,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往第二个方向上想过,我的思维方式很简单,她对我、或者说对人类有威胁,她没有理智,所以,我的解决办法第一个就是让她消失。

    可姑姑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我的第一反应,是否似乎太过残暴?

    “姑姑的意思是……我的想法是不对的。”

    我不知道姑姑要说什么,但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姑姑要对我说的话会十分重要,甚至会对我整个人生都发生重要的改变。

    “其实,我前段时间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尤其是昨天,你还记得么?

    “当面对那只求饶的小狐狸的时候,我们还没做出选择,可你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死手将她的神魂都给打散了。

    “你为什么不听听她的求饶,或者给她第二条路?”

    姑姑的质问,让我重重地低下了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因为那几乎都是我的本能反应。

    我甚至连思考这一步骤都没有。

    “咱们崔家都是仁义之人,哪怕是作为嘴出名的阴阳先生,你爷爷做事的风格仍旧是抱着救世的心态,他说这世界的活物一旦有了像人一样的思维,便容易多思多虑,便可能会走错路。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回归正路,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你与其他崔家人不同,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因为你从小接触的便不是崔家真正的训诫,而是完全来自于崔广山。”

    姑姑的话瞬间像是一道惊雷一样把我给击中了。

    崔广山一直修习邪道,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自然也是耳濡目染。

    只是没想到,尽管我一再控制着自己不要沾染上他那些恶意,可身上很多东西还是被他潜移默化地给影响到了。

    “不过小胜,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你已经脱离了崔广山。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已经意识到崔广山的邪术是不可采纳的。

    “以后千万要记得,不管你遇到什么,都不能想着用邪术来解决问题,有些东西,想进去难,想跳出来,可却是难如登天。

    “要不是我当初忽略了这方面,也不会……”

    姑姑说到此处,很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却不再往下说了。

    我感觉到姑姑话里有话,听她这个意思,似乎以前有人是被邪术给害了,而姑姑没能来得及阻止?

    不过,不管我怎么问,姑姑却始终都不肯再提。

    只是一遍一遍地对我嘱咐说,千万不要心存侥幸,绝对不可挑战人性。

    我将姑姑的话全都谨记在心里。

    这天晚上,我感觉姑姑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可具体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

    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一直待在姑姑身边,跟她学习那些术法。

    我过着极其规律的生活,渐渐地,我心里排除了任何杂念,对崔广山的恨意也在一天天的时间里被转移掉了。

    而姑姑对我照顾自是无微不至。

    她对我不仅是一个谆谆教导的好老师,更像是一个母亲的位置。

    我从小失去母亲,一直也没有感受过什么母爱,对母亲的印象几乎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

    可跟姑姑相处这三年里,我似乎重新感受到了母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姑姑弥补了我心里关于母亲那一部分的空缺。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我早上正在练习画符,姑姑让我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下,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我不明所以,来到她面前。

    就见她掏出五张契约递给我,同时说了一句话。

    “三年已到,我能教给你的已经全部都教授了。

    “你天赋很好,学得也很快,如今我的知识已经全部传授于你,你留在我身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到这话,我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惶恐地看着姑姑,古怕她说出要赶走我的话,可下一句话,姑姑还是让我如坠冰窟。

    “现在你的技术已经很好了,如果总是窝在这个小地方,不仅不会发挥你的才能,反而会彻底将你个埋没掉。

    “所以我希望你能出去一个人闯一闯。

    “这是你爷爷生前留下的五张契约,当初他行走天南海北,帮助了很多人,这其中不少都是替他们做的风水局。

    “风水这个东西你是知道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会发生变化的,现在这五份契约上的主人已经在催了。

    “你明天便可出发,按着顺序去他们家中一探究竟,通过这几年学的知识,融会贯通,姑姑相信你,会在未来有一番作为。”

    姑姑走过来,轻轻地摸着我的脸颊,那动作十分轻柔,让我在这一刻产生了无尽的眷恋。

    我舍不得离开姑姑。

    可同时,我知道我必须离开,崔家还等着我继续发扬,我不能让祖师爷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断在崔广山和我的手里。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行囊,跟姑姑告别。

    小鳞也来送我,依然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咀嚼着口香糖,随手塞给我一包东西。

    “以后没事就常回来看看!师父这么看重你,你可不能忘了她啊!”

    我笑了笑,心底有些哀伤。

    “忘了她?我怎么可能,她是我姑姑。”

    也算是我半个母亲,不过后半句话我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