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是莎耶在世上唯独在乎的。

    但莎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闭眼后她做出了抉择。

    “对不起玛利亚,我不能为了救你抛弃他们。”

    握紧长枪朝教堂大门起身,刚迈出去,罗维的模样在脑海一闪而过。

    她咬紧牙低下了头。

    在这里接应玛利亚是交给她的任务,正因为相信只有她能做到,要是在这里离开,他们在外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连自己的职责都完成不好,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这件事,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你这混蛋……!最好给我死皮赖脸活着!”

    她没有选择抛弃谁。

    而是选择了相信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根本不会成功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些家伙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击败。

    约翰坐在角落,看着莎耶在摇晃的黑色漩涡教堂里走出去又回来,嘴里还不知是在和谁说话,默默抱紧了工匠箱。

    我见鬼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魔法仪式吗?

    就在此时,一道虚无温雅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看来你找到了归属的所在,莎耶。”

    伴着回音,音色缓缓扩散在黑沉沉的教堂大厅里。

    约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尚未褪去的黑色漩涡里,隐隐有道身影推开棺材一样的盖板,从那里面坐了起来。

    莎耶立刻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别过来,莎耶。”那声音说道。

    “玛利亚,是你吗?”莎耶止住了脚步问,“你……可以和我相认了?”

    玛利亚在阴影中缓缓站起,踏出步子来到了容器外面。

    依然看不清她的面貌。

    “看来你们见过了我的黑焰体,”玛利亚静静站在那里说道,“我的这幅身躯不会被黑火折磨,所以没关系。”

    “那为什么还……!”

    莎耶看着脚下,忍住了踏步往前的冲动。

    随后又抬起头来问:“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玛利亚?”

    这三十多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既然可以相认,为什么不来见我。

    玛利亚在阴影中摇了摇头。

    “我没时间向你解释那么多,离我太近的话,你会被转化成堕天使的。”

    “什么……?”

    这岂不是说,她还要再次离开?

    玛利亚柔和笑了笑。

    “傻孩子,这是我自愿承担的职责,如果不这样做,不仅此处神殿,世上的其他天使也会相继在黑火中堕落。”

    “……”

    莎耶低头不语。

    她隐隐可以猜到,是玛利亚主动将禁忌气息封印在了体内,成为了堕落的源头。

    “那至少让我一起……”

    “别说蠢话了!”玛利亚大声喝退了她。

    莎耶无助地站在原地,眼眸里满是脆弱,像是被斥责后的孩子。

    看到她这幅模样,玛利亚的语气又不忍柔和了下来。

    “莎耶,不要辜负你的绯红之翼,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后辈,我才愿意承担这一切。”

    “玛利亚……”

    “不用为我伤心,又不是生离死别,”玛利亚委婉笑了笑,“能看见你展翅翱翔的模样就很满足了,何况你和他们相处得不错,不是吗?”

    “那个是……我……”

    玛利亚果然有远远看着他们。

    从亲身指导她知识与道理,到现在这样在背后守望。

    对自己的关心却从来没变过。

    “在你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吧,没什么比看见你能融入人类世界更让我感到高兴,天使的爱情只能有一次,剩下的路,就让罗维来指引你吧。”

    “什……什么!?”

    “好好,我知道你的性子不会承认的,”玛利亚笑了笑,“傻孩子,我真想好好抱抱你,这大概算是唯一的遗憾吧,不过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莎耶吞吐了片刻。

    “你要去哪?”

    玛利亚不假思索回应道:“一个……造物主留给我的美丽地方。”

    黑暗里有展翅的声音,饱满修长的羽翼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玛利亚缓缓飞了起来,悬在半空。

    “托我向罗维·布鲁克带句话——如果他在查什么的话,深处黑翼的炽天使不是他的敌人。”

    “……!”

    莎耶愣了一下,仰头看着玛利亚接近了教堂天顶。

    “哦对了,还有一句话——要是敢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你,我会来找他算账的。”

    黑翼一闪而过,莎耶视线跟随,看见那漆黑的羽翼带着相反的美感,黑得完美无瑕。

    她站在原地,教堂内的黑色漩涡一扫而空,祈祷台前摆放的透明圣棺空无一物。

    没再多想,莎耶握紧长枪,快步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堂。

    坐在角落的约翰一脸迷茫。

    他抱着工匠箱,脑子里不禁冒出一个疑惑。

    我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

    坍塌的宫殿大厅内,罗维趴在一片废墟里,背上火辣辣的疼。

    压在身下的两位少女紧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

    在他怀中挤在一起,薇弥尔和阿依凝先是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惊讶看向罗维。

    “没事吧?”

    “没事吧?”

    罗维沉着脸色说了两个字:

    “治疗。”

    薇弥尔涌动魔力,治愈的光环顿时笼罩了三人,原本在飞出去的过程中就附加了庇护,但情况好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罗维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但仍然俯在那里没动。

    “怎、怎么样?好点了吗?”薇弥尔焦急问道。

    “嗯,好多了。”

    “……”

    “……”

    阿依凝眉头隐隐动了动,“好多了你倒是起来啊。”

    三个人躺在废墟里,倾倒的废墟在上方搭出了一个棚子,两个人挤在他怀里,被他手臂护着,简直就像被他在床上同时抱在一起一样。

    阿依凝的胸口都能感受到薇弥尔那边的柔软,压迫着自己这边,自己则陷了过去。

    和她的脸也几乎贴在一起,耳朵都稍微有点蹭到,而罗维的脸同时压在她们面前。

    “现在最好别出去。”

    薇弥尔:“……”

    阿依凝:“……”

    真是的……

    还要保持这样多久啊。

    薇弥尔伸出右手在他身后摸了摸,“有压到哪里吗?没有东西戳进身体里吧?”

    “只有几块木板压着腿,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罗维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阿依凝沉下神色,皱着眉稍微挪动两下,结果却和薇弥尔挤得更紧了。

    “刚才到底是什么?”她问道,“我感觉到地面都下沉了。”

    “神罚。”

    罗维只说了这两个字,没去提岚神的名字。

    他怕说出来了,岚神那个老六心眼小,又搞出什么随心所欲的操作。

    “你是说,是因为岚……”

    薇弥尔话说到一半。

    罗维眼神一沉,手抽不开身,连忙用嘴堵住了这个二五仔的嘴。

    “唔唔唔……!”薇弥尔睁着眼呜了起来。

    阿依凝看傻了。

    自己的脸贴着薇弥尔,离他们这么近,甚至连他们嘴唇间缠动的每一个细微都一清二楚,也能感受到他们二人带有甜味的呼吸。

    “……”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人接吻。

    罗维抬起头,嘴唇上还沾着薇弥尔的唾液,看向近在咫尺的阿依凝。

    “不要提那个名字。”

    “好……好的。”

    阿依凝懵着眼神回答,要是自己一不小心说出口,岂不是也会被……

    他是怎么能想到用嘴阻止的?

    薇弥尔红着脸一时头脑凌乱,最初见面的晚上在酒馆,他也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住嘴……

    那时候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就被夺走了初吻X﹏X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初吻至今都让她印象深刻。

    “总之,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在做天在看吧。”

    岚神。

    罗维对其倒也不算陌生,如果要给这位现神一个印象,那大概是「冒险家」。

    很随性的一位现神,富有冒险精神,不拘一格,却又拥有领袖气质,以及强到逆天的战斗力。

    这个老六。

    怕是在威吉斯喊的第一声就听到了,故意不动手,是在看他怎么解决。

    然后在胜负已定的时候,装逼给他提个醒,随后补刀收下人头,深藏功与名。

    外面根本不用去看了。

    现神出手,威吉斯和那些异变的神殿战士,绝对不会有活口,怕是连渣都不剩。

    “唉……”

    罗维默默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威吉斯是怎么想的,这哪里像是现神自身难保能做出来的事。

    岚神这种性子,大概也和第一大陆的生态有关,那里没有人类,只有繁荣的生态环境,各类魔法生物和巨龙盘踞领地,充满自由奔放的气息。

    而岚神本人,或者说所有现神,基本都具有人类与动物结合的特征,外表有点类似亚人。

    比如岚神就是接近半人马的形象,但又不是真正的半人马,从诞生起便是作为神而存在的。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见罗维陷入思索,阿依凝皱着眼色问道。

    不仅是挤着薇弥尔,刚才两人接吻的动作,让自己也被他压得有点难受。

    “想什么呢。”

    罗维收回思绪笑了笑。

    “莫伊拉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很期待我做些什么吗?”

    和薇弥尔挤在一起被他抱住,看上去确实有种缱绻的氛围,但毕竟三人可是在避难,就算机会难得,罗维也没打算动歪心思。

    但这样抱着她们倒也是事实。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

    “是是是。”

    罗维无奈叹了口气。

    随后他把从威吉斯那里得来的情报说了出来。

    三人就在这样逼仄紧贴的情况下完成了情报交流,阿依凝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

    何况,旁边甚至还有别的女人……

    “也就是说,”她让自己转移思绪,开口说道,“发生在神殿里的一切,难……”

    罗维神色一凛,几乎瞬间就凑了过来。

    阿依凝猛的露出惊恐神色,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难’不是‘岚’啊!”

    罗维眯了眯眼看着她。

    随后意味深长朝下靠近。

    “可是你刚才,又把两个字都说了一遍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