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策马,白天基本都是在奔波中度过。

    要知道骑马是挺累的,尤其是在马背上一直颠啊颠的,一天下来就腰酸背痛。

    再加上纪火一直着急洪州的事,速度就没慢下来,马鞭子都快抽冒烟了。

    就这样一天下来,居然夏凝裳一句怨言都没有。

    “很累吧。”

    晚上时分没找到客栈破庙之类的,只能在荒野里度过。升起火堆,烤着野味时,纪火便问道。

    他原本想着若是这样舟车劳顿让这姑娘明白跟着他挺累的,或者江湖路其实不好走,让她赶紧回家当个大小姐什么的,也算是日行一善。

    虽然也不知这姑娘家境,不过她穿的紫衣怎么看都不像是很便宜的那种,再加上皮肤又好,长得也好看,说话时眼眸一闪一闪的,有种清澈和光芒,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毕竟被社会毒打后的打工人眼中是不会有光的。

    “还好。”

    夏凝裳摇摇头,眼眸里带着些许疲惫。也不知是不是伤势没好,折腾一天下来有些累了。

    “若是你撑不下去,可以不用跟着我,或许回家对你来说也是好事。”纪火劝道。

    “不要。”夏凝裳又摇摇头。

    纪火犹豫两秒,道:“我需要尽快赶到洪州去,所以接下来的路也会像这般……”

    夏凝裳忽的一笑,顿时媚态百生,她柔声道:

    “我知你心里着急,不必在意我,尽快赶过去就是了。”

    纪火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庞在篝火映照下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夏凝裳撇过头去,拨弄着火焰,笑道:

    “你们中原人不都是讲究含蓄吗?莫不是没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女孩看,会被当流氓的?”

    纪火这才惊醒,手闲着没事儿的拨弄火焰,掩饰心里的尴尬,笑道:

    “多看好看的女子,保持身心愉悦,是养生的好办法。”

    “那你看的该是很多了。”夏凝裳笑着道。

    “以前看的少。”纪火摇摇头。

    夏凝裳眼眸微弯,看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你着急去洪州,是做什么?”

    纪火犹豫两秒,道:“救一个兄弟。”

    夏凝裳眼眸微垂,轻声道:“我听说洪州被屠了。”

    “那也得去看看,若是找到了尸首,就帮他报仇。若是找不到,就接着找。”纪火平淡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夏凝裳双手抱着膝盖,侧着头,脸颊枕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看着眼前平静拨弄着火堆的少年。

    ……

    等两人赶到洪州时,远远的就看到官兵已经封锁了整个城市。

    “干什么的?”为首的几个官兵当即拦在城门口,朝两人呵斥道。

    纪火朝领头的官兵拱手道:

    “在下纪火,管事的人可在?”

    那官兵一愣,立刻收起兵刃,拱手道:

    “可是纪二公子?”

    “正是。”

    那官兵眼中出现一抹喜色,挥手示意其他官兵放下武器,恭敬道:

    “二公子怎么来了这里?”

    “我要进洪州,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公子请!”官兵直接命人放下栏马,打开城门,同时提醒道:

    “公子,洪州遭此大难,现在城里到处是尸体,里面的兄弟还在收拾,可能不是很好看。”

    “我晓得。”

    纪火带着夏凝裳进了洪州,方才那官兵朝旁边的人示意道:

    “去禀报刺史大人,就说有自称纪火的人进了城。”

    “是!”

    洪州城内果然到处都是尸体,到处是鲜血和断肢,不少来往的士兵在忙碌的搬运尸体。

    距离洪州被屠已经过了几日,此时太阳一晒,恶臭顿时就出来了,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你在周朝很有名吗?”夏凝裳好奇问道。

    “还行。”纪火随口回道。

    “怎么有名的?”夏凝裳又问道。

    “揍了个人。”

    夏凝裳哦了声,觉得也对,纪火看上去憨憨的,估摸着也就是打出来的名声。

    纪火蹲下来,检查了下尸体。对方实力不差,再加上都是普通平民,基本上就是一击致命。

    像这般直接屠城的举动,确实像是入魔之人的行为。

    远处,几个人匆匆过来,一个个神色都有些疲惫,显然这几天忙着处理洪州,费了不少心神。

    “来人可是纪二公子?”当头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行礼道:“下官洪州刺史桂安康。”

    纪火从怀里拿出大兄给的令牌递了过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匆忙,都没弄个身份证明什么的,实在不行弄个飞熊军的令牌也好。

    若是这边的人不认识大兄的令牌,那就尴尬了。

    桂安康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点头道:“果然是纪大儒的令牌。”说着就恭敬把令牌还了回来。他身边的几人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看向纪火的眼神里满是善意。

    好家伙,大兄的令牌在这洪州也好使?

    纪火疑惑道:“桂刺史,你看一眼就确定了?”

    桂安康笑道:“大公子早些年来过洪州,下官有幸见过一面,甚是投缘。”

    纪火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二公子来此所为何事?”桂安康问道。

    “我要去一趟唐家镖局。”

    “这个简单。”桂安康当即安排一个人领路,然后道:“二公子,屠了洪州的凶人现在已经南下,目前行踪不明,二公子这段时间出行请注意安全。”

    “好。”纪火点点头。

    有人领路,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唐家镖局。

    由于洪州太大,现在尸体才处理了小半,唐家镖局这里都没来得及处理,现在一推开门,看到的就全是尸体。

    夏凝裳一路上情绪都不高,轻声道:

    “死了不少人呢。”

    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情。

    纪火点头,挨个挨个检查着尸体,看看会不会找到乾五,头也不抬道:

    “‘魔’人作祟,死得是不少。”

    “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你看起来不难过?他们都是周朝的人。”夏凝裳问道。

    纪火随口答道:

    “江湖厮杀,死伤再所难免。而且,我以前遇到过饥荒,死的人比现在多了。”

    他又找了会儿,脸上满是平静,

    “凶人屠城,死的只是一城池的人。以前我遇到的,官府不管百姓死活,千里白骨,易子相食,那次死的远远不止一城。”

    夏凝裳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

    纪火语气平淡,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是我有能力,早点阻止凶人,少死些百姓,人间的不幸少些,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