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畅春园。

    一边听着小曲,一边查看账册的章方勇,感觉自己还能再娶八房小妾。

    上半年的利润又增加了五万两,在大虞贩卖食盐,还真是趟赚。

    修园林、办宴会、养瘦马,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老爷,您走神了!”

    唱曲的小妾贴上来投怀送抱,把章方勇拉回了现实。

    算了,小妾暂时就不娶了,还是身体要紧。

    家中这二十多房千娇百媚的小妾,已经够忙活的了,外面还有众多相好,再添人身子骨儿真吃不消。

    正准开口安抚怀中的佳人,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打翻了值守的家丁,吓的丫鬟们发出一阵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道这是什么地方?”

    章方勇恼怒的质问道。

    作为扬州有名的大盐商,就算知府见了都要客客气气,下面的衙役兵丁更是受他驱使。

    这是金钱的魅力。

    虽然不能直接掌控权力,但不影响他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上到布政使、巡抚,下到衙门中的贩夫小吏,都拿过他的钱。

    接受过他资助的举子,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少人都踏入了仕途。

    看似只是一名盐商,实际上的关系网,早就渗透到了权力中心。

    在扬州地界,敢和他为难的人屈指可数。

    “自然是知道的。

    我们锦衣卫办案,从来都不会走错地方!”

    说话间,几名兵丁已经冲上去,把章方勇按倒在地。

    “住手!

    我和你们南镇抚司刘大人是好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任由章方勇如何解释,动手的兵丁都没有理会,以最短的速度把他捆绑了起来。

    转瞬的功夫,整个畅春园都被查抄,所有人尽数沦为阶下囚。

    近乎同一时间,扬州城内能叫响名声的盐商,纷纷落网。

    锦衣卫的大动作,很快引起了知府衙门的注意。

    收到消息的扬州知府郝兴锋,直接愣在了当场。

    朝廷对盐商下手,他完全没收到消息啊!

    上一次朝廷整顿两淮盐运,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迫于各方的反对,只是罢免了严重渎职的巡盐御史,并没有大动干辄。

    这次的情况明显不一样,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锦衣卫和东厂就动手抓人了。

    理智告诉他,必须要采取措施阻止,不然会出大事。

    带人正面硬杠厂卫,他是一名文官,没有那么莽。

    何况知府衙门这群胥吏,见到锦衣卫就腿软,哪有胆子去阻拦人家办案。

    “朱师爷,你立即派人通知盐政衙门,希望还来得及!”

    郝兴锋神色凝重的说道。

    锦衣卫和东厂声名在外,盐政衙门能否阻止他们的行动,郝兴锋的心里也没底。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经受不住诱惑,收了盐商的钱呢。

    “大人,锦衣卫和东厂一起动手,意味着朝廷对两淮盐政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盐政衙门那边,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到了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考虑后路了。

    厂卫是打了盐商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私底下他们可没少收拢亡命之徒。

    现在刀架在了脖子上,这些人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何况这些盐商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指着盐业吃饭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

    朝廷要砍掉他们的利益,他们恐怕不会甘心。

    乱子一旦闹了起来,扬州府必定首当其冲,我们的麻烦大了!”

    朱师爷的分析,让郝兴锋心里越发的没底。

    在大虞朝,贪腐的问题,还有回旋的余地。

    一旦发生大规模叛乱,他这个父母官就真完蛋了。

    “先去通知吧!

    顺便派人把消息告诉布政使和巡抚,如果我要完蛋,他们一样跑不掉。”

    ……

    “立即返回千户所,从五城兵马司中挑选一些可信之人,准备奔赴江南!”

    刚回侯府,李牧就被自家叔父的话,搞懵逼了。

    朝廷清查军田,最需要关注的是北疆才对,怎么一下子要跑去江南。

    “叔父,江南可是发生了变故?”

    李牧疑惑的问道。

    正常情况下,就算江南有变,朝廷派钦差南下,也轮不到五城兵马司。

    “不是江南有变,是两淮盐政有变。

    陛下答应放弃追究勋贵在军田流失案中的责任,但需要我们支持他改革两淮盐政。

    锦衣卫和东厂已经动手了,陛下担心引发变故,决定从京中抽调兵马过去稳定局势。

    五城兵马司有丰富的查案、维护地方治安经验,也在抽调之列。”

    听了李原的解释,李牧瞬间明白过来。

    什么清查军田案,纯粹就是一个幌子,天元帝真正的目标是两淮盐政。

    借辽东大败牵扯出军田案,完全是恰逢其会。

    勋贵们为了脱身,选择和皇帝进行政治交易,那么前面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死道友不死贫道。

    哪怕勋贵和盐商有利益往来,这种敏感时刻,大家也会壮士断腕。

    搞不好在私底下,天元帝还给了勋贵大佬暗示,改革盐政之后允许他们进去分一杯羹。

    毕竟,在文贵武贱的时代,勋贵集团就算从盐商那边捞钱,也只是捡了一些残羹冷炙。

    大棒加甜枣的组合拳下来,勋贵们明显是顶不住。

    看自家叔父的状态就知道,这是被皇帝说动了,准备跟着大干一场。

    京营都调过去了,已经不是单纯的政治斗争,而是做好了武装平叛的准备。

    “叔父放心,我立即就去办!”

    李牧当即保证道。

    两淮盐商作为大虞最富的群体,在地方上影响力,早就深入了每一个角落。

    要对他们下手,当地的官府衙门,肯定是靠不住的。

    想要取代他们管理地方,派几个文官过去,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搞不好还没进衙门报道,就被人家送去见了阎王。

    干这种清理地方的活儿,没有利益勾连的五城兵马司,无疑是最好选择。

    尤其是在面对地方大族的时候,听到人家家族出了谁谁谁,文官的士气先矮一节。

    勋贵子弟没这方面的顾虑,就算扯出一堆人名来,他们都不一定知道是谁。

    得罪了人也没关系,反正就一过客,又不会长期留下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