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

    叶采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锦儿欢儿头发都沾了云吞汤水,这回正在别的房间洗澡。

    敲门声响起,叶采苹打开门,只见卢县令站在门外,一脸愧疚地说:“叶娘子,咱们聊几句吧?”

    叶采苹让他进来:“上次大人不是说,已经教训过夫人了?还有,那些流言竟然一点也没有止住。”

    卢县令满脸为难:“本官是教训了,也关她禁闭了。但她掌管后宅多年,能关她一人,却关不住整个府邸的下人啊!”

    “那些流言……本官也杀鸡敬猴了,不料,她竟暗地里让丫头花钱让人继续传。”

    “幸好,已经有一半人知道是她擅妒诬蔑叶娘子的了。”

    “只是……让本官意外的是,她竟然纵容郑开想掳走叶娘子,真是胆大包天!”

    “她……越来越放肆了!”说着,他望向叶采苹:“叶娘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叶采苹道:“我没想法!也不会有想法。要是大人想帮我,不如让我们出城散一散心吧!”

    卢县令脸僵了僵:“本官自然想帮你。但最近叶娘子也听到风声了吧,本官在审一庄灭门惨案。凶手是个江洋大盗,本来已经抓捕归案。不料昨夜他竟被同伙救走了。”

    “上面下令,必须把他抓获,在此之前,谁也不能出城。”

    叶采苹淡淡地应:“哦。”

    卢县令狠狠一叹:“本官,再也无法容忍她了。”

    “那大人打算如何做?”

    卢县令狠狠拂袖,哼了一声:“她不是在传你我二人有首尾吗?好让我们避嫌,那我们偏不如她的意!”

    “再者……这段时间,叶娘子名声也被她败了,不如叶娘子就真的随了本官吧?”

    “放心,本官不是纳妾,本官会娶你当平妻。如此,也能让你一雪前耻,把她狠狠踩在脚下!”

    “待你进了府,咱们一点点把她拉下马。过个三年五载,再把你扶正。”

    “而且最近流言都变了,知道你是被陷害,便是我娶你,也没人说你的不好。到时大家都知道,全是她自作自受,我娶你不过是对你负责。”

    叶采苹黑了脸,怒道:“请大人不要冲动。”

    “我可不想再卷进你们之间的斗争中。若大人想报复她,直接纳十个八个美妾就行了,何必拉我下水。”

    “等大人纳了一堆美妾,她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被分散。大人想如何拉她下马都行。大人有了新欢,外面对我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卢县令脸上一僵:“叶娘子说得也有道理。”

    叶采苹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民妇现在也该回家了,告辞。”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叶大全正在大堂里跟罗师爷骂街,叶轩和锦儿欢儿坐在一旁,看到叶采苹下楼,立刻站了起来。

    “小妹,你还好吧?换衣服咋换这么久?”叶大全道。

    “没啥,咱们回家再说。”

    ……

    叶老太听到马车声,连忙跑到西侧门,看到叶大全赶着马车过来,大吃一惊。

    “你们怎么回来了?”

    叶采苹几人下了马车,叶锦儿道:“听说有个江洋大盗跑了,全城搜捕呢。”

    叶老太吓了一跳:“哦,那就少出门。用过饭没有?”

    叶采苹几人一边往院子走一边道:“吃过了。”

    叶欢儿扁了扁小嘴,把遇到郑开想掳人这事说了,叶老太脸都变了。

    叶老太想,虽然县令夫人还在闹腾,但卢县令好歹把郑开给关进大牢了。

    不料,下午郑开竟然带着三五个下人和一个媒婆,直接闯进了叶采苹家的堂屋。

    家里所有人,看到这阵仗都出来了。

    叶大全眼都快瞪出来了:“你不是蹲大牢去了?”

    郑开摇着扇子道:“我长姐可是县令夫人,别以为她只是个内宅妇人。我外甥是是从四品工部郎中,我外甥女是知府长媳。他们都是偏向长姐呢,我姐夫奈何不了我们。”

    说着盯着叶采苹:

    “而你们,不过是升斗小民,真以为能反抗不行?我郑开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今儿个你就跟我回去拜堂成亲,不去也得去。”

    叶大全气得要打人,不想,叶采苹却伸手拦下了他。

    她嗤笑地看着郑开:“既然郑爷看上了,那小妇人不敢不从。你也不用强迫,你现在就使个人回去,请一顶花轿来,风风光光地把我从这个村子迎出去。”

    叶大全和叶老太等白了脸,锦儿欢儿泪汪汪地拉住她:“娘……”

    “行了。”叶采苹朝她们摇摇头,又望向郑开:“郑爷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郑开听着她这话,倒是僵在了原地,手上的扇子也不摇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很是难看。

    “如何?”叶采苹挑眉:“我答应了,郑爷怎么还好似不开心的样子?”

    郑开紧紧捏着扇柄,扯出一抹笑:“呵,开心,当然开心!那啥……我是开心得呆住了。既然如此……那、那我也不能敷衍对吧!我现在就回家准备,三天后再来迎你。走!”

    说完,便带着几个下人和媒婆匆匆忙忙地离开,那背影,竟然还带着几个狼狈。

    叶老太和叶大全等全都目瞪口呆。

    叶老太惊道:“怎么回事?这个郑开,我怎么瞧着又好像不想娶的样子?”

    叶采苹嗤笑:“娘还看不明白,县令夫人不是想让我给她当弟媳,而是想给县令纳妾!这夫妇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是在火熏田鼠呢。”

    叶老太和叶大全等脸色俱是一变。

    火熏田鼠,作为村里人,谁还没干过。

    想抓田鼠时,便点火熏洞口,田鼠被烟熏得受不了,蠢的会从点火的洞口窜出来,聪明的会从另一端的洞口出逃。

    县令夫人先用歪瓜裂枣作对比,逼她嫁给郑开。给自己立一个擅妒、不准叶采苹跟县令接触的人设。

    等叶采苹被逼急了,就会慌不择路。

    而且县令夫人的所作所为,换个正常人都会被激起叛逆心和报复心,就像赵婆子说的一样。

    到时不管叶采苹是走投无路,还是起了报复心,或者是两者皆有,都会主动投到卢县令怀抱。

    届时便会心甘情愿地嫁进卢家,以为能报复或拉县令夫人下马。

    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县令夫妇的局中局。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昨天明明该避嫌的的卢县令,偏偏来找她,换马车却不换马夫,被赵婆子和村里人发现那就是县令时,她就有所猜测。

    早上他们出城被拦,她便已经肯定了八分。卢县令再来个英雄救美……呵呵,这不就是藏不下去了吗!

    生怕她不上钩,又让郑开逼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