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默本体注视着面前的空位被旁边的弹珠慢慢填补,体内的病毒狂热催发着他的求知欲。

    “周先生明明看不到我这边的弹珠,他是怎么完成消除的,还正好知道是两颗同种颜色的弹珠。”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失神,陈默险些因为三秒内没有消除操作而后退,所幸在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及时发射出弹珠。

    不过周先生播撒的疑问种子却是悄然在陈默心中生根发芽,令得后者不得不抽出一部分精力去思忖个中缘由。

    “看样子虚张声势是奏效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弹珠飞过来捣乱。”周科刻意等了两秒,见后方没有弹珠射来,才点下发射按钮,消除了三颗弹珠。

    他要在这段时间内完全学会操作发射台,不能再出现上一次的失误了。

    周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心中暗道:“幸好我闲着没事干,在那些弹珠从直线轨道上分流滑落的时候,事先记忆了一两颗。

    之后再根据前面听到的声响来计算已经被消除的弹珠颗数,找出位置弹过去就行了。”

    他这招最初并非是打算用于唬人,而是跟陈默一致的想法——抢别人的弹珠来消除。

    论卑鄙,周先生还没输给过谁。

    “呵呵呵,谁让我料事如神呢。”周科抬手继续发射,再次消除了三颗弹珠。

    一双死鱼眼注视着轨道,脑中的记忆如一张张照片钉在墙上,整齐陈列。

    “剩下来的弹珠差不多全是零散的单颗,发射一颗弹珠就能完成消除的机会不多了啊......”他下意识想咬拇指指甲,拉动手腕才想起来镣铐的存在。

    如果有熟识周先生的人在这里,一定能猜到他已经快要没有余力,不然不会连自己被拷住都忘记了。

    更何况是在陈默这位心理学大师眼皮子底下,正常状态的周科绝对不会暴露自身的肢体习惯。

    “红黄蓝,弹珠的颜色共有三种。”他有些不适应地咬了咬舌头,默默盘算。

    随着挨在一块的同色弹珠被消耗,往后的消除基本需要发射两颗同种颜色的弹珠才能完成。

    偏偏发射台的弹珠颜色是不可控的,很少会出现两次发射都是同种颜色的弹珠。

    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左右开弓,往这边射一颗,又往那边射一颗。

    运气好的话,以座椅后退两格为代价,能够消除三颗弹珠乃至六颗弹珠。

    运气不好的话,那就很难说了,指不定要消除六颗弹珠就得退到四格去......

    想要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消耗尽可能多的弹珠,就得瞄准那些在弹珠消除之后,前后能重新连成同色的那一部分弹珠,最理想的就是做到连环消除。

    具体如何,要看个人的演算才能。

    而且就算做到如此程度,优势也不会长久。

    按照理想状态排布的弹珠终归是会被消耗完的,最后等来的必然都是那些难以消除、杂乱无章的弹珠。

    相信你们现在看出来了,这场【度化】越是进行到后面,越是不可能使得座椅前进。

    能够保持位置不变都是一件难事,比拼的就是谁能比对手后退得更慢。

    “我的机会不多,必须得在羔羊兄意识到上当、穷追猛打之前,布置好决胜的‘策’。”周科看向陈默的投影,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一直都在。

    思索之间,弹珠的消除也是现在进行时。

    “和他们两个比起来,我觉得我的玛丽更像是人......”在局外看得真切的夏桑松,此刻已经不敢再小瞧陈默这个食人魔的智力和记忆力。

    于他而言,不论是周科还是陈默,两人都跟怪物没什么两样,明明聊着毫不相干的琐碎小事,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手里的高难度操作。

    “记忆那么多弹珠本来就困难,他们两个居然还有余力分心?!”他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两人,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人类。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拿这两人当做智商的及格线,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得去儿童保健科,拿个医治智力低能的号。

    这么一想,夏桑松倒感觉宽慰。

    “还好......不是我不正常,是他们两个不正常。”

    啪!啪!啪——

    弹珠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甚至摩擦出溅跃的火花,令人目眩神迷。

    不出周科所料,没等多长时间,陈默就猜到自己被唬住了。

    或许是出于上当受骗的耻辱,又或许是极力想要取回优势,弹珠的攻势来得更加猛烈。

    并且,每一次的击发,都是瞄准了周科疲于消除的空隙。

    周科为了尽量稳住座椅不后退,身上已是挨了好几发威力堪比子弹的弹珠。

    左侧肩膀、右侧脸颊、腹部、小腿......皆是血流如注。

    场外的夏桑松已经开始担心周科是否会在【度化】决出胜负之前,便死在铁椅上。

    “哈哈,虽然期间发生了些小插曲,但是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我啊,周先生。”陈默自信十足地说道。

    由于他可以借助《忏悔录》观察另一侧轨道的动向,优先消除那些两颗同色弹珠,所以座椅始终稳稳待在第一格,没有后退。

    周科此时位于第三格,处在绝对的劣势,但是他的嘴比屁股下面的铁椅还要硬上些许,“呵呵呵,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我也觉得我已经赢了。”

    陈默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毕竟是同类,你的不服输,你的固执,我同样能够理解。”

    他朝着周科的方向微微俯首,诚恳劝道:“你觉得这样如何......我承认你已经将我逼至空前未有的绝路,我承认你的胜利。

    这样的话,你可以同意我们就此道别吗?因为我实在不想在这种不卫生的脏地方,用这种破坏风味的粗糙方式杀了你。”

    “说什么呢?羔羊兄。”周科对此不屑一笑,丝毫不领情地驳回道:“我现在正狩猎得起劲啊,你见过哪个猎人见到羔羊俯首求饶就会离开的?”

    “我是羔羊......羔羊兄的绰号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陈默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周科的发言。

    因为换作是他,他同样不会就此退场。

    劝阻源自于他心底的一丝虚无缥缈的希冀。

    “那你就来尽情狩猎我吧......只不过你也说了,再强大的猎人,也会有被弱小的猎物咬断脖子的一天。”

    “所以——来试试看,试试会不会被我这只披着狼皮的羔羊撞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