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沅沅立马从即墨骋怀里跳了出来,小模样神气又乖张。

    她叉腰指着即墨骋:“坏爹爹!你趴下!沅沅要打你屁股!”

    即墨骋:“……”

    小家伙也忒记仇,再说,方才他打得也不重!

    “凤沅,你见过谁家闺女打亲爹的?”

    “沅沅!沅沅打!”

    即墨骋咬牙切齿:“给你一万两,一笔勾销。”

    沅沅大眼睛锃亮,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哼,既然爹爹诚心给沅沅银票,沅沅又这么善良,那就原谅爹爹叭~~”

    即墨骋苦笑,小丫头还真是擅长反客为主,不过也好,起码不吃亏。

    -

    慕容衍出大理寺时,是被叶世宽的人用马车送回去的,刚回东街李府,还未进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赵萱珠,以及跟随她的仆从们。

    慕容衍当即沉了脸。

    赵萱珠看他模样,心底又惧又怕,但是想到慕容衍未来很厉害的梦,她只能极力克制恐惧。

    她问过母亲,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追求,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位置。

    母亲让她不要做梦,她不可能成为皇后。

    赵萱珠才不相信,她坚信只要对慕容衍有恩,慕容衍一统天下后,就会封她为后。

    “衍哥哥!”

    慕容衍险些反胃,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得出这种恶心称呼。

    “赵小姐,还请注意称呼,另外,若是无事,请离开。”

    “衍哥哥,我就是来给你送点菜,我知道你过得困难,就从家里拿了好多肉菜,你快吃!”

    赵萱珠对慕容衍的话置若罔闻,一心只想对他施恩。

    她抢过婢女手里的木盒,递向慕容衍。

    见慕容衍不接,她拧眉呵斥宁成:“你这奴才,好生没有眼力见!若是再怠慢,本小姐发卖了你!”

    慕容衍抬手把宁成挡在身后,护犊子道:“本公子的人,赵小姐有什么权利发卖?再者,本公子身上有伤,大夫叮嘱不能吃荤菜,赵小姐请回。”

    赵萱珠碰了一鼻子灰,气冲冲离开。

    宁成搀扶慕容衍进了院子,又看了灶房的米面:“公子,还剩些茄子与青瓜,奴才给您做菜镈饦吧。”

    “我记得还剩些肉。”慕容衍揉揉发疼的腿,沉敛满身阴戾,“这几日我不便吃荤腥,那肉再放放怕是要坏,你吃吧。”

    宁成摇摇头:“奴才做成腌肉吧,主子还没吃,奴才不敢。”

    “吃吧。”慕容衍看宁成单薄的身材,自嘲,“落到如此境地,也难为你还愿跟着我。”

    “公子,一日为主终身便是,奴才定不会背叛您。”

    宁成坚定表忠心。

    眨眼已过一月,还有三日,沅沅就要被送回春雨堂。

    即墨骋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黏在沅沅身边。

    “王爷,郡主,徐世子前来拜访,邀请郡主去戏楼听曲儿。”

    “纨绔!小小年纪便如此纨绔!”即墨骋想也不想便骂,“沅沅不去,跟爹爹在府里一起学识字,好不好?”

    沅沅:“!!!”

    识字?

    “去!”沅沅从即墨骋怀里爬出来,活像是逃离虎口般,吼得嘶声裂肺,“沅沅要去!!!”

    才不要识字!

    沅沅不要!

    即墨骋:“……”

    漏风小棉袄!

    即墨骋没办法,总不能太压抑小丫头的天性,将小丫头放到地上,她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你们两个,护好郡主,若郡主出意外,你二人每人五十大板。”

    “萧护明白。”

    “仇猛明白。”

    即墨骋抬头问严户:“陪读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沈家小公子半月前答应您的条件,已净了身,如今半月过去,伤口基本愈合,只是行动不大便利。”

    “沈家这小少爷倒是有胆。”即墨骋双腿交叠,懒散靠在檀木椅上,“沈家的案子交到大理寺办吧。皇帝那边让崔、姜二人去提醒。”

    严户犹豫:“王爷,属下愚钝,有一事不明。”

    “说。”

    “王爷不怕日后沈家翻案,沈小公子反水,怨恨王爷让他净了身……他若近水楼台伤害郡主……”

    即墨骋闭眸:“天玑散。”

    严户心底一颤,躬身低头:“属下明白。是属下多想了。”

    天玑散是一味毒药,还是失传已久的秘药。

    中天玑散者,日常并无异样,但每月必须用一次解药,若是超过两个月未服用解药,便会化为血水。

    甚至,若中天玑散者敢有害主之心,会断筋绝脉,三日内暴毙身亡。

    天玑散认主也极为简单,只需一滴血混入丹药,谁的血入丹药,谁便是主。

    严户突然想起那夜玩投壶,王爷吩咐他取郡主一滴血,想来便是为了此事。

    王爷对郡主真是——爱之深则谋之远!

    “沈家翻案,沈项城不可能恢复身份,顶着沈项城的名字,难免惹人非议,就给他改成……沈听。”

    即墨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吩咐严户,凌厉煞气不尽遮掩,哪有在沅沅面前的温柔或暴躁。

    “属下这就去办。”

    严户一直清楚自家王爷的性子,也清楚王爷在郡主面前的伪装,更加确定郡主所受宠爱深不可探。

    至于改名字,沈听不是第一例,萧护与仇猛比他更早。

    护,守护。萧护出身没落的江湖家族,擅刀剑与近战,王爷对他的要求是拿命守护郡主安危,必要时,以身相护,死不足惜。

    猛,健犬也。仇猛擅暗器,又是药人出身,他最拿得出手的是忠心,王爷对他的要求是当一条忠心郡主的好狗。

    听,顺从。沈听出身被诬陷的没落忠良之家,六岁作诗,得江南小才子美誉,八岁时家族遭祸,他有幸逃脱。如今十一岁,净了身,也抛去曾经荣耀与污秽,再也不是什么沈小公子,而是郡主的陪读沈听,一个听话的奴才。

    严户唏嘘,若是从前,他还未经历许多阴谋诡计时,会觉得王爷残忍,但府中处处是细作,朝廷局势他也一清二楚,他不觉王爷残忍。

    这样想着,严户到了揽贤院。

    “严管家,沈小公子在房内,奴才去请过来。”

    严户坐在堂内,拿了一杯茶,等着沈听出来。

    脚步声有些拖拉,想来是身体还未恢复,行动不便。

    严户抬起头,看向走出来的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