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秀忠与岛津忠恒虽然在某些问题上一直很难达成一致,但对于明军骑兵却是同样关注。这一路上数十里走下来,二人的目光几乎一直紧紧锁定在那些明军骑兵身上。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良的骑兵装备,每一件甲胄都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够抵御任何攻击。而那些战马更是雄壮无比,肌肉线条分明,四蹄强健有力,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挑选和长期训练的战马。

    当圣驾的队伍已经过了香河县,差不多进入武清县境内,也便是走过了数十里路程,再过不远就要到武清过夜时,两人都觉得经过一天的观察,已经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岛津忠恒轻声对德川秀忠说:「秀忠阁下,您看那些骑兵的装备,与我日本骑兵相比如何?」

    德川秀忠沉吟片刻,缓缓答道:「忠恒阁下,明军骑兵的装备之精良,远非我日本骑兵所能比拟。他们的甲胄不仅坚固,而且设计合理,既能提供足够的保护,又不会影响骑兵的灵活性。而我们的骑兵,虽然勇猛好胜,但在装备上确实与明军骑兵相去甚远。」

    岛津忠恒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骑兵们手中的武器。只见那些骑兵手持新式马刀,腰间还挂着骑兵专用的燧发短管火枪,背上则背负着备用弓箭。这种装备组合,显然兼顾了近战与远程攻击的需要。

    德川秀忠注意到了岛津忠恒的目光,继续说道:「而且,明军骑兵的武器种类繁多,既能进行近战,又能进行远程攻击,这种全能的战斗方式,是我日本骑兵必然难以应对的。」

    岛津忠恒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德川秀忠所言非虚。日本骑兵或许只有在近战勇气方面能有一定的优势,但在面对如此全能的明军骑兵时,确实力不从心。甚至所谓「近战勇气」也恐怕只是自己的臆测,毕竟明军骑兵一身具装,看起来坚不可摧,穿着这样的具装进行战斗,换了是谁都会勇气倍增。

    此时岛津忠恒忽然想到了朝鲜战场,他记得当时的明军骑兵似乎还没有装备如此多的短铁炮(燧发短管骑兵火枪),不仅沉吟起来,问道:「秀忠阁下,您觉得明军骑兵的马刀和铁炮……呃,火枪,在实战中有哪些优势和局限?」

    德川秀忠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明军骑兵的马刀轻便灵活,从形制来看,切割力应该很强,而且易于操控,适合在马上使用。但在下认为,其对抗重甲的能力或许有限,且十分依赖马速。这样来说,在混战中,可能不如长矛或镰枪等长柄武器有效。」

    岛津忠恒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至于火枪,前些天我们被准许观摩禁卫军训练时便见过了,其火力强大,装填快速,便携性强,具有很强的威慑作用。

    不过火枪毕竟是火枪,而且还是短管,这就意味着它们射程有限,且受天气影响较大,尽管比普通铁炮装填快了许多,但整体而言,这一装填过程依旧比开弓要复杂不少,而且单次射击后又需要重新装填。

    所以,秀忠阁下请看,他们的战马上都有一排皮套,皮套上有三个套环,从大小来看,正是用来插放火枪的……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应该每人每骑配备三把火枪,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只带了一把。」

    「在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德川秀忠点头道:「或许是因为此番南下封禅并无作战需求,更多的还是作为天子仪仗,因此不必配齐火枪?」

    岛津忠恒也想象不出其他缘由,于是点头道:「秀忠阁下所言在理,在下也以为如此。」

    呃,这就真是误会了,禁卫军这支骑兵之所以三个枪套只装一把骑枪,单纯是因为高务实提出计划没多久,新式骑枪的生产还来不及罢了。现在这款新式骑枪都是因为禁卫军此次任务有「观瞻」需求,这才把全部产能集中供应在此,否则就只能

    挂老款骑枪出来了。这么说吧,新式骑枪的全部产量几乎都在这支禁卫军骑兵这里。

    对此茫然无知的德川秀忠总结道:「由此来看,明军骑兵应该是通过结合使用马刀和火枪,以在战场上发挥出多样化的作战能力来因敌制胜。马刀提供了近战的灵活性和切割力,而火枪则提供了远程的火力支持。

    可以想象,两军交战之时,明军骑兵可以先以火枪远程攻击,到打完三轮火枪之后再接敌近战。此时敌军已受重创,战阵即使尚未崩溃也一定出现了动摇,而明军骑兵再趁乱接战,以战马飞奔之力使用马刀割伤对手,很快便能奠定胜局。」

    岛津忠恒叹息道:「是啊,是啊,这是可以想见的。诚然,这两种武器都有其局限性,但只要严加训练,让骑兵们具备高超的技巧和战术,就能在实战中发挥最大的效果。而这样的战术,我日本骑兵根本无从应付。」

    德川秀忠眉头深皱,道:「忠恒阁下,今日一见,方知我日本骑兵与大明骑兵之间的差距究竟多大。回去之后,我们必须加强骑兵的训练,提升装备水平,否则……」可能是意识到这话有些问题,他赶紧自觉闭嘴。

    岛津忠恒更加不敢往下说,只是轻咳一声,全都装作没听见。德川秀忠连忙转移话题,又与岛津忠恒继续讨论,只是话题被转向了战马的差距。

    「忠恒阁下,在下以为除了武器和具装之外,日明之间战马的差距恐怕还要更大一些。」

    岛津忠恒点头道:「秀忠阁下所言极是,看来您也注意到了明军骑兵的战马?它们与我日本的战马相比,确实优秀太多,无论是陆奥马还是木曾马,都远不及明军的战马。」

    德川秀忠点头回应:「确实,忠恒阁下。明军的战马体型更为高大,肌肉线条分明,力量与耐力似乎都远超我们的战马。」

    岛津忠恒点头道:「在日本,我们的战马体型太小,虽然这可以适应国内的山地和狭窄地形,但若是这样两支骑兵正面相战,我们的劣势就太大了。

    比如,我们的战马平均身高大约为13手(约132厘米),体重大约在七百斤左右。它们虽然体型不大,但在复杂地形中却非常灵活。而明军的战马,体型明显高大许多。

    它们很可能是蒙古马与西域马混血而来,具有各种传说般的特质。秀忠阁下,您也看到了,这些战马的身高可能接近15手(约152厘米),体重目测应该达到九百斤。

    它们不仅能够背负这般高大且具装的骑兵,而且在这一整日的长途行军中显示出了惊人的耐力,如此庞大的队伍却不曾因为战马需要休息而停下哪怕一次。」

    德川秀忠点头表示认同,并补充说:「确实,日本战马以灵活性著称,但在负重和耐力方面则大有不足。我们的战马通常只能背负较轻的装备,且在长途行军中需要更频繁的休息。」

    岛津忠恒沉吟道:「据这段时间京师的传闻来看,明军已经完全收复了西域。考虑到他们早已降服了漠南、漠北蒙古,所以这些他们的战马很可能是蒙古马与西域马的混血,并且结合了两种良马的优秀特点。毫无疑问,明军这些战马不仅速度快,而且耐力强,非常适合长途奔袭和激烈战斗。」

    德川秀忠补充说:「明军战马的这些特性,无疑在战场上提供了巨大的优势。它们不仅能承载重甲骑兵进行快速冲锋,而且在长时间的行军和追击中也能保持稳定的表现。」

    岛津忠恒深表同意:「正是如此。而我们的战马,虽然适应了日本的山地和森林,但在平原上的冲锋和持久战中,就远远不如明军的战马了。

    当初在朝鲜,我军在汉城失利之后迅速南下,希望脱离明军追击,结果正是靠着朝鲜的山地密林,这才堪堪不被明军骑兵追上围剿,现

    在想想真是劫后余生。若当时地形一马平川,我忠恒说不定也已经战死沙场了……」

    德川秀忠没打朝战,不想在岛津忠恒面前示弱,便转移话题道:「此外,明军战马的驯养和训练方法也值得我们学习。忠恒阁下,你是否注意到他们的战马仿佛更加听从指挥,能够与背上骑兵合二为一,在下以为,这也是我们日本骑兵需要改进的地方。」

    岛津忠恒点头,然后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么,秀忠阁下认为我们应如何改进呢?是否应该尝试引进明军这样的战马,或是学习他们的驯养之术?」

    德川秀忠沉思后回答:「两者都需要,忠恒阁下。我们可以从明军那里引进种马,与我们的战马进行交配,以期培育出更优良的后代。同时,我们也需要派遣人员学习明军的驯养和训练方法,以提高我们战马的战斗能力。」

    岛津忠恒表示赞同:「确实,这是提升我国骑兵实力的关键。战马不仅仅是骑兵的坐骑,它们也是战场上的重要战士。只有战马强大,骑兵才能真正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德川秀忠远远看着周围的禁卫军骑兵,忽然微微蹙眉,道:「忠恒阁下,以明军战马如此身高和体重来看,其战马的饲料消耗一定也比日本马的消耗要大得多……」

    「考虑到它们的战斗效能,这些额外的投入显然是值得的。」岛津忠恒回答道,然后也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补充道:「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以日本的国力若是使用这样的战马,能维持的数量就很有限了。」

    德川秀忠深表同意:「是啊,日本的国力与大明相比实在太弱小了……不过在下听说过一个传闻,说是明军战马的主要精饲料乃是一种叫做玉米的东西,据说是御阁前些年从南蛮商人处获得的。」

    岛津忠恒脸部一抽,苦笑道:「现在可没有南蛮商人还能与日本自由贸易了,没有御阁点头,南蛮船队甚至根本就进不了日本的港口。」

    德川秀忠沉吟道:「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想要获得这种"玉米",就只能从御阁处求来……忠恒阁下,岛津家与御阁关系密切,不知在这件事上是否能发挥积极作用?」

    岛津忠恒苦笑道:「秀忠阁下恐怕高估了敝家在御阁面前的地位。实不相瞒,在下以为,此事与其让岛津家使力,还不如多从左马头处想想办法。」

    「左马头」是日本的一个官职,抛开过于久远的历史不谈,在室町幕府的多数时期,左马头一职都是征夷大将军的初职。换句话说就是,幕府将军的继承人往往第一个职务就是左马头,甚至在继承将军之职前,其职务一直都是左马头。

    而现在日本的「左马头」不是别人,正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德川次郎三郎源朝臣家演」——呃,也就是高演啦!

    在这个称呼里头,「德川」是苗字,「次郎三郎」是他家家主和继承人的通号,「源」是氏,「朝臣」是姓,「家」是德川家的通字,「演」是名。

    说到这个,其实还有一件略显搞笑的事,那就是德川家康建立江户幕府之后,为了表现对高务实的臣服,曾经按照日本的习惯请「御阁」高务实赐予偏讳,结果被高务实婉拒了,理由是他高务实至少从名义上来说并不是德川家康的主君。

    [注:所谓赐偏讳,就是说如果高务实答应,那么德川家康就应该改名叫「德川家实」了。因为高务实的「务」是他家的派名,也就是辈分名,几个兄弟都是「务+某」,所以可以胡乱对比为日本的通字,而具体的"名"那就只能是「实」,即日本的「偏讳」。当然,这是强行对位,读者诸君不必较真。]

    岛津忠恒这么一说,德川秀忠就有些坐蜡了。

    按理说,以高务实是高演生父

    的角度来看,如果高演愿意开口求高务实赐予玉米给日本,那确实是成功率最高的做法。但问题在于德川家康虽然名义上是高演的养父,可实际上现在想见高演一面都很难,因为安土大战之后高演就和他的生母甲斐姬住到大坂去了,平日里反倒是和丰臣秀赖在一块儿——他俩年纪相近,所以成田甲斐这个「御领代」干脆一并监护了。这样一来,德川家想要通过高演干点什么反而越来越不方便。

    不过岛津忠恒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德川秀忠难以反驳,只好沉吟道:「此时……且容在下给公方殿修书一封说明情况,成与不成就看公方殿的手段了。」

    岛津忠恒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有公方殿出马,想必万无一失。」

    德川秀忠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强行挤出了一张僵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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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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