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内的装饰就和它的外表一样朴素。

    老旧的木地板上满是划痕和干裂开的缝隙,墙壁上粉刷的白漆被不知多久的岁月渲染上了一抹褐黄。

    在教堂大厅的最前方没有神像,只有一具大概两米多高的星光十字被伫立在高台。

    而周围的墙壁上则挂着二十四幅画像,那是暮光教会的二十四任教皇。

    除此以外整个大厅就只剩下那些都已经被人坐到包浆的长椅,空落落的再无他物。

    李维和风姿被选中之后,上午的报名就结束了,那名带领他们走进来的嬷嬷召集齐了被选中的三十多人,带领着这群孩子去教会食堂吃午饭。

    虽然装饰朴素,但这里的伙食还算不错。

    起码和煤矿场的那些糊糊相比,李维能判断出来自己正在吃糙米饭,还能夹上两筷子蔬菜。

    他和风姿的计划很简单,被选中进唱诗班以后,就安稳的度过这剩下的一个月。

    争取在接下来的培训中好好表现,一直到进入白塔之前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到了傍晚时分,最后几个孩子也被带了进来,一共40個青少年被嬷嬷领着排成了四排。

    整个教堂的牧师和修女都集中在了这里,教会看起来很重视这件事,没一会太阳分区的暮光主教也坐在轮椅上被推着来到了大厅内。

    李维因为个子最高,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中间。

    他一开始先是扫视了一眼那些教职人员,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昨天在边市遇到的那名牧师,随后目光便转向了坐着轮椅进来的暮光主教。

    这位长相普通,貌不惊人的主教显得格外苍老。

    他斜靠在轮椅上,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大主教礼帽,上半身穿着干净整洁的黑色镶金边的袍子,下半身则盖着一张老旧的破毛毡。

    在看向唱诗班的这些孩子时,老人脸上的笑容很慈祥。

    当着所有教职人员的面,他先是开口勉励了一番,顺便对暮光传了一波教,邀请没有加入暮光的孩子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了解教会的教义,加入已经持续近千年的暮光计划。

    但最后他又强调这并不强制,不管最后是否愿意加入暮光,都不影响后面唱诗班的选拔。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离开了,显然关于接下来对李维他们这些人的教导工作,根本用不到他这样的大人物负责。

    最后留下管教唱诗班的,是那位将李维和风姿领进来的嬷嬷。

    她看起来是一个相当严厉的人,眉头始终皱着,目光锐利的像一只猎食的秃鹰。

    “你们可以称呼我叫程嬷嬷,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家长。在教会不管之后你们是否真正能成为唱诗班的一员,都要遵守教会的管教条例,违反条例的人将会受到处罚,而表现优异的人也会得到嘉奖。”

    她只要一开口,就像是给每个孩子都上了消音器一样,让他们噤若寒蝉。

    余光区的孩子大多数都很早熟,他们懂得该如何讨好不同的大人,而这位程嬷嬷明显就是一个不容易相处的人。

    随后,程嬷嬷带着人给李维他们都安排好了房间,这里的条件当然还没有优越到每个人都有单间的程度,而是按照年龄和性别,四个人住一间房。

    李维和风姿要分开了,两人在走廊分开的时候,风姿表现的有些紧张。

    她拉了拉李维的衣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李维知道她这是社恐犯了。

    这小瘸子估计从小到大都还没有住过四人宿舍,李维对她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眼神,风姿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女生队伍的最后面,朝着宿舍走了过去。

    李维随后也跟着分配好的四个人来到了宿舍内。

    整个房间不大,但足以摆下四张一米宽的床铺,床上生活用品包括唱诗班的制服都已经被安排好。

    大人都离开以后,留在这里的孩子们也都开始打开了话匣。

    李维不是风姿那样的社恐,他没有高冷的孤立在团体之外,也没有积极表现想要成为团体中心,只是时不时开口聊上两句,想要从这群孩子中加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同样的,他也听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话题。

    “妈妈把我送过来,是因为最近余光区的那个虐杀犯越来越猖狂了。”

    四人中年纪最小大概有15岁的一个男孩小声说道。

    他的话让原本还算欢快轻松的场面为之一静,其他两个大男孩目光中明显流露出了紧张。

    这引起了李维的兴趣,但他并没有开口追问什么,而是等着他们将话题展开。

    “耀光区的警员老爷们根本不想管下面这么麻烦的事,听说余光工会已经向议会反应很多次,但事情都过去了一年多,凶手还没有抓住,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被砍下四肢之后杀死,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李维右边的一个大男孩也跟着说,他看起来是最害怕的那一个。

    “我表姐一个月前就是这样死的,她的右手臂被整个砍下来消失不见了,尸体就被扔在大路边。我家里人也在担心这个,所以给我报名的唱诗班,想要让我在教会里避一避。”

    这个时候,李维终于开口问道。

    “余光工会没有让人管这件事吗?”

    整个太阳城都归属议会管辖,但因为余光区的特殊性,这里并不设立主体政府机构和警厅,而是由余光劳工工会统一负责管理,执行议会的命令和维持基础治安。

    一般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在指望不了警厅的情况下,都是由工会想办法解决。

    坐在李维对面的男孩摇头说。

    “工会的人没有枪,抓不住那个虐杀犯。听说那是个爬在地上的怪物,普通人在面对它的时候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说的越来越邪乎,明显开始朝着鬼怪的方向展开了。

    虽然这个世界连科学都变得这样奇怪了,再出现什么样的怪物也都不离奇,但李维还是觉得他们后面的这些说话只能算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就在夜色渐渐深下来,闲谈也彻底结束,宿舍的四个人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男孩敲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教会的黑色长袍,并不是唱诗班的一员,瘦小且局促的传达了嬷嬷的指令。

    “明天早上6点半要在大厅集合。”

    传完话,他就躬身小心关门离开了,但李维却认出来了他。

    这是个熟人。

    前两天在煤矿场讨要母亲赔偿款的那个10岁孩子,因为他的年纪最小,所以李维还记得他的名字。

    王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