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越发的凉,城中草木枯萎,除却松柏,其余的树都成了秃子。

    接连好几日顿顿火锅,赵白鹿算是过了瘾了。或许是心情好了些的缘故,修行起来也愈发得心应手。

    新引入体内的灵气先在自身九个气旋分别过滤,待灵气转化为剑气到紫府之时,已经是纯粹剑气了。而原本那些以驳杂灵气搭建的境界,也在用这些纯粹气息逐步替换。

    就像是一间屋子,先掏出一块儿砖,重新炼制之后再放回去,虽然慢了点儿,但若尽数换了,土房也就变砖房了。

    李乘风也没落下多少,大衍诀的缘故,他有十二气旋,鲸吞天地灵气本就比别人快近一倍,能运转灵气之后便开始疯狂“吃灵石”,满打满算也才三天而已,最早到手的一百灵石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身上这剧痛还要持续几日,这便是贸然出手的代价。

    丢掉最后一块儿灵石,李乘风双手撑着身子挪去轮椅上,往门外而去。

    上次答应赵白鹿要按她的喜好穿衣裳,故而李乘风今日穿的是一身锦绣青衫,不出门的缘故,头发暂时也没束起来。

    听着屋檐雨声,李乘风呢喃一句:“山南没有这样的雨,也没有夹杂泥土的气味,以前每次下雨,我闻见的都是血腥味。我小时候时常想,那样的土地是不是种不出粮食来?后来读了书才知道,原来那样的土地,要更肥沃。”

    并未喊灵溪,但灵溪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于是那处洞府之中,白衣赤脚的女子伸了个懒腰,轻声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色?”

    李乘风一笑,玩笑答复:“以前哪儿有机会?我现在倒是觉得赵可爱挺好玩儿的。”

    玩笑一句之后,灵溪才开口说正事:“我知道你着急,但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你懂。更何况你有大衍诀,十二道气旋助你炼化灵石、化灵气为剑气,加上你本身天资便算是上乘,再慢也能赶在年初将御剑术修到第二层的。所以,不必急于这一时吧?”

    李乘风伸手接了一滴雨水,眼神平静:“我不急,即便我现在就开始淬炼体魄,即便冲开当时无奈之下对双腿的封印,我还是得坐在轮椅上。就跟顾玄风一样,不管他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必须得做一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人。”

    他甩了甩手,呢喃道:“假设顾玄风真是个为天下公心的人,明日大朝之后,我需要的职权便会有,因为赵可爱跟剑门的缘故,我必然又在风口浪尖,这是我自己选的。假设他不是,结果也不会改变,因为在天下人眼中他就是。”

    灵溪问道:“会去哪儿?”

    李乘风则是咧嘴一笑,问道:“赌一把?”

    灵溪懒洋洋答复:“我早就告诉你了,你早晚会因为这所谓的赌一把而吃大亏的。”

    她可没有赵白鹿那样好奇,李乘风不想说,她还不想听呢。

    不过此时,李乘风咧嘴一笑,轻声道:“没想到那日鬼市,还有意外之喜呢。”

    “什么意外之喜?”

    下雨了,赵白鹿便折返了回来,她竟然也伸手去接雨滴。

    李乘风神色古怪,转头看向赵白鹿,问道:“想知道啊?那赌一把?”

    赵白鹿撇了撇嘴,“赌什么?”

    果然啊!灵溪没有的好奇心,全在这赵可爱身上了。

    “就赌明日大朝,我会得到什么职位。赌注嘛!以后睡觉不可以穿外衣,就跟观天院那夜一样。”

    赵白鹿气笑不已,心说你个病秧子脑袋里边儿就不想别的?

    “那你输了呢?”

    李乘风双手拢袖,嘴角微微一挑,言道:“你想要什么?”

    赵白鹿撇嘴道:“说什么我都不赌了,成亲之前休想再占便宜!”

    李乘风神色有些古怪,心说你还真想着成亲呢?

    赵白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些日子被他李乘风绕进去了,于是赶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休想再占便宜,我不赌了。还有,我不傻,现在大局已定,顾玄风不会对我剑门出手了,我可不会再被你左右。”

    说着,她拿出一张神行符抖了抖,弯腰看向李乘风,眉眼弯弯:“病秧子,我现在可有你的把柄在手!以后再敢对本姑娘不敬,小心我全给你抖落出去!”

    李乘风抬手抱拳,故作慌张:“郡主手下留情,还是推我去瞧瞧树娃吧。也不知道那小子琢磨出什么没有。”

    赵白鹿熟练推着轮椅前行,甚至外放剑气驱散了雨水。

    “把那机关兽拆了又装,装好又拆,都好几遍了,也不知道琢磨出了什么。”

    很快便到了那处偏院外,隔着月亮门,李乘风瞧见树娃坐在雨中,浇的跟个落汤鸡似的,而怀里抱着的则是用以驱动机关兽的炉鼎。

    树娃自言自语不休,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不应该啊,不应该的,怎么会这样呢?”

    赵白鹿压低声音说道:“这家伙,自言自语倒是不结巴了。”

    李乘风则是轻轻一拍轮椅,往前挪去的同时开口问道:“不应该什么?”

    树娃被吓了一跳,转头瞧见了李乘风,便赶忙起身抱拳:“侯……侯……”

    李乘风只得揉了揉眉头,无奈道:“别猴儿了,我不会上树,你说什么不应该?”

    树娃闻言,干笑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地上炉鼎,出神之际竟然又不结巴了。

    “这鼎炉改进一番后明明可以将灵石之中的灵气吸收殆尽,损耗至多百之三四。可把改进后的炉鼎装在机关兽上,却又只能吸收七成左右。我原本是在想,是不是可以建造一个大型炉鼎,投入灵石让炉鼎炼化,之后再让机关兽如灵鸢那般加注灵气,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减少这些不必要的损耗了?但试过之后,发现还是不行,就好像灵气并不能输送到机关兽周身一样。”

    他说得认真,李乘风也听得认真。

    于是乎,灵溪传来声音:“这还真是个人才,灵枢以妖魄为动力,正是因为灵枢就像是人体经络,能将妖魄之力传送到机关兽四肢之中,故而你的机关人跟八大营的机关兽要更灵活。你不妨将灵枢法门给他,让他试一试能否将灵枢做成也可以用灵石驱动的。”

    李乘风满脸喜色,捡到个宝谁不高兴?

    他朝前挪动,将誊写出来的灵枢机关术递去,笑着说道:“树娃,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你先自学,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需要什么就去找老叶,他要是弄不来就来找我。”

    树娃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于是试探问道:“侯爷真……真不怕我把机关兽弄……弄坏了?在观天院的时候,先生说……每一具机关兽都来之……不易,打造炉……鼎所用的材料都是倾尽大瑶之力找……来的,我在神……神机营干一辈子都……挣不来打造炉鼎需要的钱。”

    李乘风闻言一笑,摇头道:“放心,本侯有钱。”

    说罢,李乘风笑着转身,但轮椅挪动到赵白鹿身前时,他又猛地转身,问道:“树娃是大名吗?你总该有个姓吧?”

    也不知怎的,少年一下子双目通红,担心他揉了揉眼睛,这才面向李乘风,也不再结巴了。

    “钱树生,钱财的钱,大树的树,生长的生。”

    李乘风闻言,笑着点头:“你也不小了,叫小名总是不好的,以后我就叫你树生了。树生啊!你要是能真的琢磨出新鲜玩意儿,我给你请功,把你弄去灵复司当官儿。”

    赵白鹿推着李乘风走出偏院之时,分明听到了那个黝黑少年的呢喃声音:“在观天院,从没有人问过我姓什么,更别说树娃这个名字是大名还是小名了。”

    又走了一段儿,赵白鹿笑了笑,笑意之中却又夹杂几分落寞:“一些小小的事情,就足够他对你死心塌地了,算计人你还真是得心应手啊?可我真希望你是无意间问出来的。”

    李乘风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无意间问出来的?”

    赵白鹿想都没想便答道:“因为你李乘风待人接物,从未有过诚字当头,脑子里全是算计。”

    其实是被说中了,自打重新修炼以来,李乘风与人交往,从不诚字当头。

    故而他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说道:“跟聪明人在一起,学聪明了不少啊?”

    赵白鹿回了句一字禅,滚。

    走走停停,很快就出了侯府。

    长安城的里坊虽然不存在了,但是纵横交错的街道还在,不过走出去几里地,便瞧见了个年轻人手持铁锤,赤膊打铁。

    其身后站立一位壮硕中年人,中年人一脸欣慰,不住的感叹:“真是打铁的一把好手啊!”

    此刻将近午时,半天的活儿也算干的差不多了,祝山公早上打了十把锄头,本该得到十文钱的,但铺主对这年轻人实在是喜欢的紧,便多给了几文钱,让别饿着。

    赵白鹿见状,嘀咕道:“怎么这么小气?给这点儿钱够谁花的?”

    李乘风一脸不可思议,抬头望向赵白鹿,“一早上挣十五钱,还小气?关中米价如今不过斗米十钱,以我的饭量都能吃十天了!”

    赵白鹿赶忙转头看向别处,对于钱财,这些仙门弟子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就方才买糖葫芦,赵白鹿抛出拇指大小的碎银子,根本没想到还会找钱。

    此刻一想,她从小到大下山花钱,都是这么大的碎银子,反正买什么都够,也从未有人找过钱。

    可不是嘛!拇指大小的碎银子,少说有一两了,可不买什么都够?她无非就是吃饭嘛!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两人在一处小巷当中,看着祝山公走到远处破落客栈,钻入一间极其狭窄的屋子,捧着个火烧啃了起来。

    “这么玩弄别人,有意思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其实二人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并未理会。

    但人家都说话了,不看一眼岂不是没礼貌?

    于是李乘风转过头,瞧见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年轻人。

    李乘风疑惑道:“这位又是?”

    赵白鹿都不稀得看那人,只是一手搭在轮椅上,另一只手拎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大青山鹿九,山主关门弟子,比咱们大个两三岁。他倒不是烦人鬼,但他师兄烦人。”

    小巷之中,鹿九见赵白鹿站在李乘风身后,还贴心为其驱散雨水,心中便在想,或许赵仙子并未被人挟持,起码看着不像。

    但好友被他李乘风坑的去打铁了,他也憋了一肚子气,特自江南大青山来长安,就是出气来的。

    李乘风这才露出个了然神色,笑道:“原来是从洪州治下的大青山来的啊?带过所没有,怎么混进长安城的?又有何贵干呐?”

    鹿九往那处破落客栈望了一眼,眼神冷漠。

    “听说你很爱与人打赌?”

    李乘风嘴角微微上扬,赵白鹿却是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这样显得我七大仙门很呆哎!

    又看了一眼鹿九,李乘风笑问道:“你想怎么赌?”

    未曾想鹿九冷漠一句:“强者从弱者。”

    李乘风懒得争执,你说我弱,我认便是了:“那你就去问问祝山公,我不算他违约,看他会不会走。”

    鹿九双眼微微眯起,冷笑一声:“你是笃定了我仙门弟子定会遵守诺言,才会如此坑害他。三件事未完,祝山公是不会走的。”

    这倒是把李乘风逗笑了,他摇了摇头,叹道:“你说从弱者,我说了你又不行?罢了,真要赌,天黑之后来我侯府,我与赌你最擅长的符箓吧。”

    多余的李乘风也不想说,反而以心声与赵白鹿说道:“既然都出来了,就往东走走,去城东逛逛。”

    赵白鹿哦了一声,推着轮椅边走边问道:“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李乘风神色冰冷,说出四个字:“忠勇伯府。”

    二人与鹿九擦肩而过之时,这位大青山来的仙门弟子问了句:“赵白鹿,剑门当真要与仙盟离心离德?”

    听到这句话,赵白鹿还是脚下一顿。思量几息,她重新推动轮椅,语气略显苦涩:“都要来找我问个为什么,我说了你们会信吗?你们信了又如何,你们的师门会信?说到底还是多此一举,那问我作甚?”

    她只是不善于算计人,却不是傻。她心里极其清楚,观天院开始教授御剑术的那一刻,李乘风与皇帝还有顾玄风联手设计的阳谋已然落成,大局已定,破不了的。

    鹿九一样被这番话问住了,他扪心自问,确实如此。即便赵白鹿说是被李乘风与大瑶王朝算计,他也很难相信。

    这一场秋雨洒落长安,天上雨淋在人头上时,可不分那是仙人还是凡人,也不分权贵或平民。

    雨中行走的,自然不只是第一次走上京城街市的李乘风与赵白鹿。

    常有人说,朱雀街两侧靠近皇城的地方,丢出去一块板砖能砸死一片七八品的官员。

    忠勇伯姓朱,算起来是皇帝连襟,因为皇后的妹妹是忠勇伯的夫人。

    伯爵府对门便是国舅府邸,任礼部尚书。

    而此时,有个自观天院返回不久的年轻人跪在伯爵府前,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连自己的家都回不了。

    真要论起来,被杖毙的山南刺史与李乘风还沾亲带故的。但这京城之中,官员沾亲带故的一大把。

    不远处的街边有一队太子亲卫,他们在这里很久了,或者说李乘风登上坐井山时就在伯爵府周围巡视。

    在坐着轮椅的年轻人到此之前,一架马车先行驶来。

    马车停在忠勇伯府前,车上走下来个身着蟒袍的中年人。中年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年轻人身边,沉默许久,这才说道:“别跪了,你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跪着的年轻人,便是当日观天院讨教的朱冼。

    直到油纸伞遮住了雨,中年人才发觉,朱冼双眼通红,脸上不只是雨水。

    他也未曾抬头,只是沙哑答复:“回禀济王,我……送我爹娘。”

    “送……”

    济王李擎川双眼猛的眯起,迅速转头面向那些亲兵,怒道:“要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快……”

    可他话未说完,朱红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悬挂于门楣之上的妇人。

    白绫三尺,妇人早无进气。

    那帮太子亲卫一个个都傻了眼,为首一人沉默片刻之后,苦笑道:“去个人禀报太子,再去个人通报京兆府衙,剩下的……随我去窦尚书那边堵门吧。”

    朱冼颤颤巍巍抬起头,泪水恍若决堤江河一般,嘴里不住呢喃:“娘……娘……”

    他想起来,但一只大手死死按着他的肩膀。

    济王面色凝重,沉声道:“本来留了一条宽广大道给你们,可你们非要将路走的这么窄?谁教的!”

    朱冼手臂颤抖,颤抖着嘴唇说道:“当个替死鬼,就算是把路走宽了?”

    济王眉头一皱,“不株连你朱家九族,还要如何?”

    朱冼双眼甚至滑落几滴鲜红泪水,他紧握双拳,咬着牙,声音讥讽:“好大的恩典啊!怎么不株连呢?不是因为有不能株连的人,才有如此恩典的吗?”

    也是此时,赵白鹿推着李乘风,到了马车一侧。

    赵白鹿皱着眉头往前看去,沉声问道:“这是谁?”

    李乘风面无表情,只是说了句:“替死鬼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走吧,我带你买新衣裳新鞋去,明日上殿可不能穿这个。”

    他权当没瞧见那位济王,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济王猛的转头,神色极其不喜。

    ”李乘风!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舅,给我个面子不行吗?“

    赵白鹿赶忙以心声问道:“你舅舅?咋办?”

    李乘风闻言,轻轻拍了拍轮椅,转过头时却一脸笑意:“呀!原来是济亲王,实在是抱歉,我也没见过你,这不是没认出来嘛!”

    反观朱冼,一双赤红眼睛死死盯着李乘风,若眼神能杀人,李乘风死了八百次得有了。

    李乘风又是咧嘴一笑,“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给的绳子。”

    济王深吸一口气,松开朱冼,几步走到李乘风面前,本想张嘴的,却听见李乘风说道:“济王梦到过我娘吗?你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怕是没那么深的感情吧?”

    一句话,生生堵住了济王的嘴。可李乘风缓缓抬起眼皮,又是一句:“那请问济王,梦见过十万镇妖军吗?”

    说罢,李乘风转过轮椅,轻飘飘一句:“走,带你买新衣裳,吃好吃的。”

    赵白鹿压根就没敢插嘴,走出去一大截儿才以心声问道:“我怎么稀里糊涂的?”

    李乘风冷笑一声,以心声答复:“山南刺史,武将出身,顾朝年被任命为督军之时一起上任的。朱良桥的哥哥的妻子,是皇后的妹妹,也是那条街那位礼部尚书的亲妹妹。”

    赵白鹿还是不懂,于是摇了摇头,“可是……为什么啊?”

    李乘风取出一壶酒抿了一口,冷声道:“若我没收住镇妖关,妖族大军兵临山南城下,朱良桥再出兵镇压,将来手握重兵在南境的便是朱良桥了。届时顾玄风死了,万一朝中生变,山南大军便是太子继位的依仗。”

    这些事情,单单人脉便能理清,拉出个忠勇伯府一家做替罪羊,我不认!

    更何况,一个庶出武将,哪里来的那么大胆量?这一府人死的不冤枉。

    至于顾朝年的目的是什么,李乘风不知道,但李乘风知道,此二者脱不了干系的。

    赵白鹿倒吸一口凉气,她第一次知道大瑶内部也有这么多矛盾。

    可她转念一想,最终指向的,不是皇后吗?

    “病秧子,你不会想杀了皇后吧?那可是你舅娘!”

    李乘风神色淡漠:“我跟她不熟。”

    ……

    皇帝不在宫中,但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玄风塔。

    原本兴致勃勃与国师对弈的皇帝,瞬间没了兴致。

    吴桐再次抱拳,沉声道:“陛下,忠勇伯府之中搜寻到了一本奏折,勾结顾朝年之事,隐瞒不报镇妖关军情之事,事无巨细,写的清清楚楚。验过了,是忠勇伯手书。”

    皇帝面色凝重,沉声道:“太子有参与吗?”

    吴桐摇了摇头,轻声道:“太子跪在紫寰殿外,似乎……似乎是想求情。”

    皇帝揉了揉眉心,呢喃道:“原本就要死,也该死,可他们非得死的没有一点儿用……也罢,让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三司推事去吧,李乘风是苦主,要避嫌,便让济王主审吧。”

    吴桐抱拳道:“遵命,属下告退。”

    人走了之后,皇帝才看向顾玄风,语气略显无奈:“你说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过是说了句自我之后大瑶王朝未必需要皇帝而已,她……”

    顾玄风也是一叹,缓缓落下一子,然后说道:“我本不该多说,因为我不信她真会做这样的事情。可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防备着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毕竟是东海出身。”

    知道此事的人,除却此地二人,就这样已经死了的李乘风父母了。

    皇帝眉头一皱,呢喃道:“这个你放心吧,她不至于这么糊涂。可她……窦真在当越州刺史之时救了她命,她明明把窦真当成亲爹看待,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我杀是我杀,她杀就不一样了。”

    顾玄风沉默片刻,无奈道:“此事怕是另有蹊跷,我也觉得那丫头不至于变化这么大,还是我来查吧。对了,朝夕破境凝神的事情我不打算瞒着了,我要让她接任大掌剑。终南山的东西我已经大致看过了,可行,我要让朝夕先去巡视各州。趁着我还不是太不中用,能做多少是多少。”

    皇帝一愣,“那京兆上掌剑,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