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比寿,Chateau Joel Robuchon,东京少有的三星米其林餐厅。

    《东京女子图鉴》里有句话说30岁之前在Joel Robuchon约会的女生才是好女人。

    带着些吹捧意味来说Joel Robuchon是这个时代最著名也最有格调的米其林大厨之一并不算过分。大多数人毕生努力也只能摘下米其林三颗星,而Robuchon在世界各个城市复制法餐米其林三星的神话,生前曾拥有十多家米其林餐厅,坐享28颗米其林星星。

    惠比寿的Joel Robuchon是经典的黑红色调的装修,映衬着窗外极有层次感的东方画廊。

    今天这里被包了场,通常他们不会提供包场服务,因为Chateau Joel Robuchon的客人多得需要预约,而且大都是政界、商界的大人物,少有人会在这些大人物们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财力和影响力,那只会让那个人在这座城市中举步维艰。但今天下午经理接到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芝加哥的电话,挂断之后立刻开始安排暂时歇业事宜。

    此刻这间米其林王冠上最闪耀的明珠只为它最尊贵的客人服务。

    经理和行政主厨都很有些紧张,据说这次的客人很重要,是即便本家也要慎重对待的贵客。可没想到晚些时候由雷克萨斯送到门口又由服务生们领进来的居然是两个很漂亮的女孩,看上去应该是还在读书的年纪,想来应该是家里和家族有一定的合作关系吧。

    少有人知道,蛇歧八家在这家店占有超过八成的股份,源稚生和绘梨衣都是这里的常客。

    女孩们落座后服务生便轻声细语地介绍菜单,侍酒师在一旁侍酒,开胃鸭肝酱配着打发的芝士泡沫上桌,为即将到来的一场腥风血雨做好长足的铺垫。

    在那个面容和绘梨衣小姐有八分相似的红发女孩的面前附身,经理面色严肃地点头,随后便领着行政主厨退去,侍酒师则在诺诺和夏弥的面前撕掉酒封,以专业的姿势旋出软木塞,将冰好的白葡萄酒分别倒入两个高脚酒杯中。

    这是一支2006年的波尔多长相思,来自Francois Thienpont,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弗朗索瓦天鹏。

    诺诺知道天鹏家族旗下的很多名庄,车库酒的鼻祖里鹏酒庄、波美侯最古老的酒庄之一老色丹酒庄,还有圣埃美隆一级特等酒庄柏菲玛凯和神之水滴中出现的佩佳罗酒庄。不过虽然以前有好几年做过学生会主席的女朋友也见识过深受资本主义腐化的主席们一直追求的格调,可诺诺对酒的了解也仅限于好喝和不好喝,她看不出来这瓶白葡萄酒值多少钱,只知道应该蛮贵的,反正按着她和夏弥这如今穷得叮当响的势头是肯定订不起。

    不过还好如今师妹傍上了校董会这个大腿,她们在日本的挥霍都能走公账报销,校长对此毫无意见甚至颇为赞同。毕竟如果能靠着人类世界的货币体系就把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安稳住变成一个喜欢逛街买衣服买包包的小女孩,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路明非能找到这里吗?”夏弥有点狐疑,她破天荒穿了双Alexander Wang的水钻丝袜,脚下踩着克里斯提.鲁布托的高跟鞋,身上穿的居然是很有些正式的礼服裙,可惜那张还有点婴儿肥的脸怎么也撑不起来这身大人的着装,倒有些女孩偷穿妈妈高跟鞋时的娇憨和妩媚。

    诺诺尝了尝那支白葡萄酒,灯光下白皙得简直宛若透明的皮肤升起一抹红晕,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有些羞赧。“他以前跟我说过这里,应该能找到。”她说。

    诺诺穿的是红色低胸礼服裙,为了营造舒适的环境餐厅里的灯光已经调暗,半透明的长裙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女孩的躯体玲珑浮凸,每一根曲线都精美紧致。

    显然诺诺也并不愿意服输,今夜大家都是盛装出席,就像穿上甲胄握住刀剑上了战马,立刻就要杀个你死我活,反倒是正在路上的绘梨衣穿件塔夫绸露肩裙有些丢了格调。

    被刻意做旧的木梁上悬着一盏枝型水晶吊灯,这种灯具通常会出现在许多高档餐厅,比如路明非以前和陈雯雯去过的那一家名为aspasia的米其林餐厅。此刻那盏吊灯当然没有被点亮,巨大的黑色装潢餐厅中真正肉眼可见散发出暖色光芒的只有诺诺和夏弥此时桌上的烛台。

    几张巨大的屏风把这张桌子围在中间,在诺诺和夏弥看不到的地方正有穿黑衣的年轻侍者分别站在四张餐椅后面的阴影中时刻等待着为本家尊贵的客人们服务。

    诺诺用手指摩挲着入手的刀叉,摸到了龙胆徽章的图案,是熨烫在上面的,质感相当立体,餐具是是纯银打造,很有些沉重,但这并不是这家餐厅通常会提供的服务。

    诺诺不动声色地小口啜饮白葡萄酒,观察四周,她看到站在夏弥身后的那个服务生的胸口别着同样的龙胆徽章,他的五官非常立体、坚硬,身高也超过180厘米,肩宽惊人,燕尾服的下面鼓鼓囊囊,显然藏着爆炸性的肌肉。

    这兄弟被用在这里当服务生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他该被送进好莱坞当做日本的施瓦辛格来培养。

    一家法餐厅当然没必要也没有能力聘请斯瓦辛格来充当服务生,整个日本也没有多少组织能做到这一点,诺诺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蛇歧八家了。

    这么说这家位处涩谷惠比寿街的Chateau Joel Robuchon法餐厅其实也是蛇歧八家的地盘,难怪樱把这个小组安排到东京半岛酒店之后诺诺要求她把自己和夏弥送来这里时对方的表情会有些古怪。

    夏弥仰头把高脚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吐吐舌头挥退了身后的侍者。

    “蛮久以前我和哥哥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是诸王共治的时代,我们从东边的东边来找到突破口。”

    夏弥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回忆的神采,“至尊希望我们能彻底征服亚细亚,因为自古以来便是王在西而战在东,诸王的威严传遍欧罗巴但止于乌拉尔山脉,他不能忍受这个世界居然有一片版图不在他的统治之中。但蒙古高原下面那片土地上的土著挺猛的,我们没办法征服他们,所以来了这片白王曾存在过的土地看能不能找到些彻底摧毁亚细亚的力量。”

    诺诺有些诧异,这些远古时代的秘闻是在人类诞生文字诞生历史之前的故事,连混血种世界中传承最久远的家族也没有过相关的记载。

    夏弥的意思似乎是在很久以前中国人并没有被黑王征服,相反他们相当给力打退了四大君主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不过想来那段历史应该已经很久远了,因为不管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还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都意味着后来这片土地还是被龙族所征服。

    “所以你们找到了吗?”诺诺也有些好奇,在等到路明非抵达此处之前她不介意听听历史上曾发生过的故事以作消遣。

    “没有,虽然和中国没法比,但啊日本还是太大了,而且那时候这个岛国上的超级混血种数量很多,我们没办法肆无忌惮地行动。”夏弥说。日本位于太平洋西岸,是一个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的弧形岛国,包括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四个大岛和其它6800多个小岛屿,这还是如今的疆土,想来白王统治时期这个区域还要更加广泛。也难怪夏弥和芬里厄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们发现了这里的地质结构非常脆弱,只要稍微做些手脚就能把这个岛国沉进海里,然后掀起一场席卷中国东海岸的世纪大洪水。可惜被那些超级混血种阻止了。”夏弥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双手环抱颇有些遗憾。

    诺诺也撇撇嘴。

    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这座城市都会有满载游客的远洋游轮在东京湾停泊,来自世界各地的乘客们会被允许在这座城市登陆,这个国家的精华所在那时候樱花满城满城地盛开,它们的花瓣像是镜子那样反光。

    如果夏弥以前真把这座城市沉进了海里,那想来那些跨越重洋的游客就只有去韩国或者澳大利亚了吧。听说樱花的故乡其实是中国,如果他们真的想看樱花盛开的话也可以去中国。

    “他们来了。”夏弥突然看向门口的方向,诺诺心中一惊,居然连着耳垂都有些泛红,变得有点坐立难安。

    虽然和其他的君主相比不算强大,但毕竟冠位上来说是初代种,夏弥的感官甚至还要远远强于源稚生和绘梨衣这样的超级混血种,所以哪怕离着很远甚至还在嘈杂的车流中她也能捕捉到路明非的声音。

    “诺诺姐我们约定好了。”夏弥握拳作认真状,“我们可以共享他,但是不能让那个姓上杉的小姑娘占了上风,这种时候一定要统一战线啊。”

    诺诺的脸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

    当导航把他引到一片颇有些熟悉的草坪的时候路明非有些凌乱。

    白色的法式小楼前,草坪上插着的牌子上写着Chateau Joel Robuchon,法拉利停下的瞬间就有穿黑衣戴白手套的侍者垂着头为客人们拉开车门,周围的行人都侧目,好奇地看向那个像是闪着光的女孩。

    绘梨衣其实也有点紧张还有点惶恐,她并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所以就把自己藏在路明非的身后,但此时女孩仰望这座古雅华美的建筑,眼睛明媚得像是春日阳光下的花瓣。

    其实她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她并不像路明非以为的那样对一切都一窍不通,面对感情上的敌人的时候小姑娘还是很坚决的。

    不过她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爱的东西,所以那一次和路明非去过东京迪士尼乐园回家后有个叫夏弥的女孩加她好友说她是路明非的女朋友时绘梨衣接受得很快。

    她对夏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夏弥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傻妞儿这么好说话,随后又颇有些气恼觉得路明非那个混蛋分明是在诱拐未成年少女嘛。

    侍者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进了餐厅里面,那个很有些英俊的年轻男人似乎欲言又止,显然是觉得自己可能见了鬼,居然连着接待了两位陈小姐。

    绘梨衣和诺诺太像了,不熟悉的人眼中她们简直一模一样。

    绕过屏风路明非就看到了那张桌子和桌子旁背对他的那两个衣香鬓影烛光温暖的伶仃身形,可他很僵硬,喉结滚动,像是要被送上刑场死刑犯。

    那张餐桌上垫着洁白的桌布,配了四套纯银的餐具,还有专门吃鱼子酱用的珠母贝小勺子,路老板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东张西望畏畏缩缩,可到了这种时候难免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最后几步几乎成了绘梨衣在抱着他的胳膊在往前走。

    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侍者的引导下在诺诺和夏弥的对面坐下,他委实没敢抬头,倒是绘梨衣睁着大眼睛打量起对面两个漂亮女孩。

    她的目光扫过夏弥落在诺诺身上,诺诺也看向绘梨衣,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面对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时候夏弥哼哼了两声,诺诺则很配合地重重地把杯子拍在桌上,路明非两腿一软觉得自己就要跪了。

    恰巧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揭盖银质的盖子介绍说“秘鲁产的海鲈鱼,请趁热享用。”

    被放上桌的海鲈鱼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香气,配菜是烤白芦笋、蒜片煎小牛肉以及鞑靼鲔鱼。

    路明非很有些紧张,端起白葡萄酒喝了一口,作为世界上最经典葡萄酒产区的最经典葡萄品种,配餐的长相思散发着相当正宗的香气,橙花和柑橘的味道混合,高酸且不失平衡。

    不过现在不是品酒的时候。

    夏弥的身体前倾,不去看绘梨衣那双还有些懵懂的酒红色瞳子,颇有些咄咄逼人地直视路明非。

    “你真不打算解释解释?”她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