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盛家,葳蕤轩。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永昌伯夫妇亲自来扬州到自己家下聘,多大的体面,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何招待,何处宴饮,以及伯爵夫妇在何处下榻,她都要一一过问。

    王若弗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影响了自家女儿在伯爵府的生活,当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

    可她的夫君盛紘偏偏还给她添乱,居然提议让林噙霜管家,帮她分忧。

    王若弗直接被气炸了。

    管家之权,并不是只能由后宅女眷亲自掌管,有些人家也会让经验丰富的管家掌管家务,定期向男女主人汇报。

    王若弗虽然没时间管理家务,但她将管家权暂时托付给了心腹下人,最近这段时间家里也是井井有条,没有出错。

    盛紘这个提议,堪称多此一举,王若弗用后脚跟想,也知道是林噙霜给自己上了眼药,又把盛紘笼络得五迷三道了。

    王若弗气不过,和盛紘吵了一架,然后又丢了管家之权,还和盛紘生分了。

    盛紘一气之下,又不来葳蕤轩了。

    如今,王若弗手中的急事暂时告一段落,她又开始和心腹刘妈妈倒苦水,“趁早气死了我了事,就让他和林噙霜那个小贱人过去吧。”

    刘妈妈十分无奈,她如果是王若弗的亲妈,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后宅之事,哪里能和家里的主君硬刚?

    可她只是个下人,所以只能苦苦劝说,突出一个被猪队友拖累的大写的“惨”字。

    刘妈妈整理了一下思绪,劝道:“大娘子,主君刚从汴京回来时,天天宿在葳蕤轩,待大娘子也极好,若不是您又和主君翻脸了,主君又怎么会被林溪阁拉过去?您还是同主君和气一些,比什么都管用。”

    王若弗何尝不知道刘妈妈说得对,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于是闷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气谁。

    刘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娘子又把大好的局面送掉了。

    王若弗娘家给力,能在仕途上帮扶盛紘,肚子也给力,给盛紘生了嫡长子和嫡长女,可居然在后宅混成这样……刘妈妈有时候真的想回王家在王老太太跟前哭一场,不是她没有尽力,实在是带不动!

    可她是下人,又不能跳槽,还和王若弗感情挺深的,只能咬着牙继续劝了。

    就在这时,屋外有动静传进来,又有女使进来禀告,说盛紘来了。

    刘妈妈又是作揖又是使眼色,让王若弗收敛些脾气,王若弗勉强点了点头。

    盛紘进门后,也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直接说正事,“大娘子,汴京那边传来消息,说咱们家姑爷也跟着来了。”

    事涉自家女儿的婚事,王若弗也不顾上和盛紘置气了,忙问道:“不是说姑爷做了垂拱殿侍卫吗?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盛紘说道:“怎么是擅离职守?这是皇恩浩荡,官家给的恩典,让姑爷亲自来下聘。”

    王若弗先是惊喜,连声道:“姑爷竟有这样的造化?”

    盛紘跟着点头,同样有些不敢置信。

    王若弗缓了缓,又问道:“可是,下聘之事,姑爷来与不来都是不碍事的,休假三个月,会不会影响姑爷的前途,毕竟……”

    不在皇帝跟前晃悠,就容易被皇帝忘记!

    休假三个月,听着挺像是“打入冷宫”的!

    王若弗到底是顶级文官家庭出身,眼力还是有的,不犯轴的时候也挺明白事理的,故有此一问。

    盛紘赞许地看了自家大娘子一眼,笑着说道:“据说姑爷是领了差事,代天巡狩,这是天大的体面,你不要多想。”

    王若弗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既震惊于姑爷身上的圣宠,又替自家女儿高兴。

    盛紘说明情况后,才说起最重要的事,“姑爷到咱们家下聘后,不会和永昌伯夫妇一起回京,而是会在扬州城小住一段时间,大娘子记得给姑爷安排个住处,离咱们家不要太远。”

    潜台词是想趁机和姑爷多亲近亲近,将来没准要靠姑爷提携。

    王若弗也有此意,想和姑爷处好关系,让姑爷对华兰好一些。

    想了想,王若弗说道:“咱们家在扬州也置了一些产业,隔壁街上有一处两进的院子,让姑爷住还是挺合适的。”

    盛紘也知道这处产业,说道:“可是我记得这院子长租出去了?”

    王若弗不在意地笑了笑,“多赔些银钱,让他们尽快搬家,正事要紧。”

    盛紘跟着点头,“大娘子说得对,只是务必记得和人家好商好量,实在不行多赔偿些,不要惹出官司来,反而不美。”

    王若弗瞪了盛紘一眼,说道:“还用你说?”

    两人简单几句话,就将梁晓在扬州住宿一事安排妥当。

    盛紘心中感慨自家大娘子管家真是一把好手,只是脾气太过刚硬,不能善待自己的霜儿,否则自己何必一直抬举霜儿,让自己的名声也有些损伤。

    因两人刚吵过一回,正在冷战,正事说完后,就相顾无言了。

    盛紘觉得尴尬,就直接离开了。

    刘妈妈将盛紘送了出去,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好,对王若弗说道:“主君去林溪阁了,大娘子,您应该留一留主君的。”

    王若弗不吭声,转移话题道:“咱们再点一点华兰的嫁妆吧,永昌伯府下聘后,咱们家就该准备送嫁了。”

    刘妈妈心中叹气,再次感慨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

    大运河之上。

    永昌伯府所辖的五艘大船排成一字型,快速前行,极有气势。

    梁晓和顾廷烨站在首船的甲板上,吹着河风,谈天论地。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吟诗的是顾廷烨,烟波浩渺的河景让他忽生感慨,感叹隋炀帝的功与过。

    梁晓在一旁笑道:“二郎心中有沟壑,不若回京后也进宫做侍卫,你我一起努力,实现胸中的抱负。”

    以顾廷烨的家世和能力,只要他想,百分百能做仪鸾司侍卫,大概率也能当上垂拱殿侍卫。

    顾廷烨之父顾偃开是仪鸾司副指挥使之一,也是皇帝信重的武臣。

    顾廷烨摇摇头道:“四郎你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外祖家事了后,我就去白鹿书院读书,不中举就不回汴京了!”

    说话的同时,顾廷烨眼神坚定得像是要献身一样。

    梁晓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原剧里顾廷烨先读书后从军,阴错阳差的做了从龙功臣,他现在已经开骂了。

    堂堂侯爵嫡子,非要读书考科举,这不是脑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