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塔这几天的信息量存量更大,已经脱离了夏天海的控制,它就像是一个溢满而出的池塘,开始慢慢往外面渗水。

    24年前的莲花血案被重新提及,第一层的基础信息罗列了完整的证据链,那凶手呼之欲出,网民们纷纷要求天启湖执法协会重启悬案。现在,无论是对案情的全面分析还是对于神秘凶手的侧写画像,都指向性明显,甚至当年在场的张马祥、顾清等人被指和案件有关,不是凶手,就是凶手的帮凶。

    夏天海和周蓬蒿等人秘控的破案塔系统后台失控,案情信息被公布之后,天启湖的舆论那是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将帖子转到了12345的政府网站,它的转发和点击率在苏省的热搜榜持续高温不退...

    孟波冷眼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夏天海,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

    再说龙虎协会的训练场上,周蓬蒿和赵英然也来了个世纪对决...

    周蓬蒿和赵英然对外的宣传都是自己赢了,反正,他是没有走出这个院子。

    孟波被赵英然点名过来审讯,他坐在周蓬蒿对面的审讯室里,两个人直线相距不过数米。

    “波仔,你这么频繁地出入校园和协会,这个狗屁卧底的身份还能保住么?”

    “不知道,我也一头雾水,不应该对我的身份进行保密么?抽我来审查,玩呢!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

    “或许是董路说的保护性接应,哈哈。”

    师从天启湖刑侦元老李先政的孟波是天才的审讯大师,在派出所又和太多的蛇鼠之辈打交道,这次被赵英然点名一同参加审讯。在校园混了一段日子,他人也油腻了不少,就连审讯节奏的把控都是那么地不拘一格。

    所谓的自作自受也许说的就是这孟胖子,这也是一起破案塔信息带破的连环杀人案件,是孟波泄的后门。一阵折腾下来,天启湖执法协会的侦查员都不够用了,孟波于是也被拉来凑数。

    狡猾的嫌疑人没有任何前科,但是破案塔里呈现了案发现场的绝密影像,还有DNA的线索,他几乎就是一条瓠子里的鱼。

    零口供是可以定罪,但若是证据链这么全,还拿不到他的口供,对于捕快方而言,那是极为失败的。

    看着面前的孟波很是年轻,油腻的嫌疑人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我就喜欢你对我的这种看不上瞧不起,你轻视我的代价就是...最短时间被撂倒。”孟波心中腹诽,他也微微带笑,他并不惧怕眼前的场面,相比那狗屎一般的卧底,他更喜欢直来直去地面对嫌疑人。

    第一轮审讯开始。

    最起初的时候,特警支队还是用了惯常审讯犯人一问一答的方式,这嫌疑人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很是敷衍,他丝毫没有发现这个屋子里面的灯越来越亮。直到这个屋的光线刺眼的不得了的时候,犯罪嫌疑人才把目光移上了天花板。

    “条子,你们这灯是不是要爆了?”

    这当然是孟波的杰作,遵循常规的方式可不是他孟波的作为。

    他的肥手贱贱地一拉,突然之间,所有的灯都灭了。

    “怎么回事?搞什么飞机,你们捕快没交电费么?一群穷比。”嫌疑人很是嚣张,洋洋得意地对孟波道:“要不你叫声爷爷,我给你们赞助点吧。”

    “谢谢!我谢谢你八辈的祖宗。”孟波轻轻地露出了八颗牙齿,连一个完整的笑容都没有给他。

    随之而来代替回答的是刺耳的失火警报和喷头喷洒而来的冷水。

    嫌疑人被迎头浇了个七荤八素,“我草,干什么干什么,喂,你们这帮孙子,有没有看到老子在这呢,浇什么浇,喂...谁他么又来...看清楚点,白痴!这里有人!有人啊!”

    “咦,活见鬼,好像有人声!”

    “你听错了!这里有个鸟人!”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散去,灯又恢复了刚才的光亮。只见这个时候,狂怒不已的肥腻嫌疑人的身上已经满是凉水。

    孟波则微笑解释说刚才是失火警报系统出了问题:“大佬,实在对不住,想你如此英明神武,又与杀人案件毫不相干,自然不会计较的。”

    说着,他还“细心”地奉上了一条毛巾。

    “做的不错,给老子毛巾倒是体贴...他么的怎么有股馊味,见鬼,我要控告你们,你们是故意的,这是虐待,这是滥用私刑。你叫孟胖子是吧,我记住你了。”比孟波大了一号的嫌疑人叫嚣道:“还有,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们的队长赵英然,在院子里疯狂地虐一个无辜的小伙子,领头的他也是个变态,一个老鼠屎坏一缸酱,你们特警队的捕快全是他么的变态。”

    “额,这个你说老赵是变态,我勉强还可以同意。”孟波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声用监控拍不到的声音道。然后很是光棍地说:“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完成24小时内审讯的程序,我笔录都做完了,还讯个毛啊,您先坐着,到时间送您回看守所。”说着,孟波一拍屁股,居然人就大咧咧地就走了。

    “那个孟胖子...不,孟警官,你快回来!”审讯室里很冷,冻得浑身湿透的犯罪嫌疑人直打寒颤,看着一旁瞌睡意满满的特警队员要求调下室内温度的时候,却被告知是中央空调,无法调换温度。

    孟波这个时候又贴心地出现,送来了一杯“精心”调制的咖啡。“想我了啊,想我了你就说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你说了我才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嘛,哈哈。”

    咖啡很热,拿在手里很暖。

    但是当这犯罪嫌疑人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咖啡之后,猛地一激灵。极冷极热的刺激之下,他整个人终于崩溃了,他很快地招出了实情,这小子怪不得不怕死,他居然是六起市内强奸杀人案件的主谋。

    “一带六,没有共犯,这个战果可以了,我这套审讯方式算是彻底暴露在老赵的眼前了,算是我的投名状吧。”孟波摇头苦笑道。然后故意放水,将案件信息转发给了戴景伦,这是开审前就答应他的。戴景伦的本意是要完善破案塔里的基础信息,给下面的接力破案创造条件。

    孟波则要利用破案塔的强势,引出莲花血案的线索。

    暴揍了周蓬蒿一顿的赵英然拿着孟波手里的谈话笔录,很是开心地笑笑,然后揉捏着他的肥腻的肩膀道:“小孟啊,讯问技巧杠杠的,笔录也做的一流。嗯,为人还是不拘一格好,我讨厌那些照本宣科的机器人...不过啊,我听说刚才有人骂我是变态,你小子连连点头认同。”他掏了掏耳朵,嘿嘿地道:“还有你靠近这嫌疑人说的是什么,可以开诚布公么?”

    “没...没,教导员,这纯属子虚乌有,哪个王八羔子瞎告的密?”孟波微微一怔,他心里暗暗分析:“是从哪里泄露的呢?赵英然刚不是又在暴虐周蓬蒿?他老人家有八只眼?”

    “别怕,我不虐你,这不,有个现成的对象么?”赵英然捏了一把孟波的肥脸,哈哈大笑着又走进了一旁的院落。

    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结束了一轮又一轮的暴虐,赵英然算是爽了,大手一挥道:“爽!小子,我们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了!赞一个啊,你这双脚挺有力的,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可以来应聘特警。”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周蓬蒿心中暗道,面上却勉强挤出了一个拼凑出来的‘感谢’的笑容。

    这赵英然堪称是个BT,三轮半个小时不停顿的攻击下来,居然呼吸均匀,双颊通红,还一副越战越兴奋的样子,周蓬蒿则相对是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他作出一副拽兮兮的小人得志的表情,对此,浑身腰酸背痛身体肿胀了一大片的周蓬蒿甚是无语。在危难之际,脚后跟的小蛇跟进入了冬眠时间一般,毫无助力,任由周蓬蒿被虐。

    后来,这干脆变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对弈。也很难怪蝰蛇,因为石破天给它的指令是受到实质性的攻击必须反抗,而赵英然不过就是拿周蓬蒿练练拳脚罢了,它没有闻到他的攻击性,索性放弃了全部的防守。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玩意!好在没有添乱,我对你的要求是最底层级别的,行不?”周蓬蒿看了看脚跟低声嘀咕。心里是连潘东升、戴景伦也一同骂上了。当然,他也看得出来,这赵英然还是脚下留情了,蹬踹的部位都是屁股小腿肩胛等无关痛痒的部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一手周蓬蒿去作司法鉴定。

    他回到校园的时候,几乎等同于被武松干爆了的蒋门神,满眼怨艾,满身的伤痕。

    看到周蓬蒿的惨样,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知青年代喂猪级知识分子般的璀璨笑容,戴景伦在其身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可憎:“四爷,你这张曾经无比干净的小白脸是掉进煤坑了么?咋地,那些野兽蹂躏你了?被迫捡了几块肥皂啊?”

    捡你妹!

    不去救命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周蓬蒿刚要出言怒斥,却被嘴角渗过来的一丝凉风吹得两脸生疼。回想起方才那赵英然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把他一顿胖揍,他觉得自己悲催极了。

    为了潘东升的日后幸福生活,自己就像是随风起舞的塑料袋,刚刚挂到树上准备停留,旋即又被一阵更猛的风带到更远的地方,无度地漂泊全是痛楚的经历。他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反复证明着一件事,就是更早时候自己一脚把他踹翻纯粹巧合,再给他周蓬蒿一百次机会,也休想打倒他一回。当然,这并不是赵英然放周蓬蒿离开的全部原因,在他几乎揍出洪荒之力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的他支支吾吾然后面色数变,那表情浑然如一初站街的不良少女般扭捏,然后默许了周蓬蒿的逃离。

    恍惚中周蓬蒿似乎听到了会长...两个字,也许是副会长,三个字...什么会长会是我周蓬蒿的救星?

    他么的,这电话要是早来十分钟,我是不是还有熬到浴室洗白白的精力?!

    “四爷,你活着回来是你命大,你招惹的那可是本市最牛逼的特警队:龙虎捕快协会,直属于省厅的怪物机构,连市执法协会会长的面子也很少给的牛叉组织,我已经打听过了,赵小曼的父亲赵英然是首席教官兼教导员,标准一把大哥,嘿嘿!教导员还罢了,首席教官可是有着国家级特警顾问的职务,那就更加牛叉了。所以...上帝打开了他女儿的门,又给你关上了他老子的窗。绝对符合能量守恒,真是大快人心,甚慰吾怀啊!”

    “你再快一次如何?”周蓬蒿一把抓住了潘东升的大耳朵,用力扯了起来。

    “我去,这世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放手!不放手我继续说,说到你反胃为止。”潘东升心里对周蓬蒿有些妒忌,并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蓬蒿,你也听到了,这龙虎捕快协会是省厅直属,他们杀个人或许需要报个备,但是揍个把人,在天启湖,市首都无权干涉。”戴景伦看周蓬蒿面色不善,连忙反复说着自己拯救大兵雷恩失败的原因。那言之凿凿的,就像是在背诵台词一般,忒假。不过他获得原谅的理由也很简单:进入宿舍后看到乱蓬蓬的桌面上除了各种各样的名片之外还有云南白药等一大口袋的伤药,在他看来解救周蓬蒿和救治是一件同步的事情,这些名片是他所有求援和未来得及求助的对象,伤药则无时无刻不在证明他们之间友情的分量。

    “得了,算你们还有良心!那老赵也就请我喝了杯咖啡罢了,什么狗屁龙虎协会,我去就跟玩似的。”灰头土脸的周蓬蒿放下潘东升楸得通红的大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信口吹嘘起来。

    戴景伦和潘东升面面相觑,心道:“啥,这是小蛇的功劳?蓬蒿又开启了健忘模式?这敢情好!四爷的一张小白脸都快成非洲民工了,还没被虐,说不通的!”

    “别光顾着感动了,我们倒也罢了,子涵已经来过88次了!她几乎每隔十分钟就往我们宿舍跑一次,小妮子太猛,害的那些暴露狂们都轻易不敢出宿舍门。”戴景伦无限唏嘘,然后感慨地摇摇头道:“你回来其实是对整个男生宿舍楼的拯救,他么,世道变了,明明是你媳妇跑到男生宿舍楼,羊入虎口的节奏,可大家一分钟也笑不出来,她一看到赤膊打牌的男同学就用强分贝喊抓流氓。尼玛,88次什么概念,她看光了我们,还对我们粗暴地嚷嚷。天理昭昭啊!蓬蒿,伦理这玩意对这些女流氓来说就是个摆设!你知道么?后来整个文科院的值班老师现在都对我们楼重点警戒,据说还抽调了后门的十几个保安前来支援,你说这叫什么事?小辣椒不是我们院的院花么?以温柔贤淑典雅风情著称的校花啊!你说这才几天,被你丫的做了多少次核酸,才会变得如此豪迈不羁?”

    “别不服气,我是唯结果主义者,你们是老虎,不过…”周蓬蒿不顾嘴角的疼痛呵呵一笑道:“子涵是武松!专治!哈哈!四个2遇见了大小鬼的那种专治。”

    “靠…什么叫帮理不帮亲,你小子是一点不懂啊。我就问问,你他么的以后还敢在宿舍全果么?老子反正是有心里阴影了。”

    “滚犊子,老子要洗澡,你们要不要跟过来?我正好缺一个擦背的。”

    “擦你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对你恨之入骨,就有人对你甘之若饴。

    譬如此刻的颜子涵,第89次来到男生宿舍之后,露出了迷之微笑,在周蓬蒿拥抱她之前已经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就那么直直地扎了过来,没有任何后手,撞得他心口生疼。

    周蓬蒿还没有开口求原谅,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宽恕了他,她肆无忌惮地让她的小舌头亲吻了他整个脸部,让他宛如又洗了一遍脸。

    “别擦,姑奶奶我不嫌弃你脏,听说你们为了我去揍了那赵小军,我就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

    她的眼睛里有无数的星星,聪慧的她很轻松地换掉了你们与你之间的概念。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周蓬蒿。在这个当口,无数从门口经过的同胞们轻手蹑脚地潜回自己宿舍,换上了西服、风衣、羽绒服等正装,那神态宛如马上要参加一场相亲大会似的。

    他们集体扶额,有的狗熊一般地趴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等待女魔头的离开,对小辣椒的存在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半个时辰之后,周蓬蒿与颜子涵亲热完毕,终于大摇大摆地离开宿舍楼,那楼里竟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了长时间雷动一般的掌声,仿佛在欢送校领导一般。

    这些小子,欺软怕硬那是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