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再清楚不过,”这时,司马信端着那份资料,悠然说道,“潘文定,你因为记恨裘镇农当年强占醉仙居,所以联合李大树父女一起制造了这起无中生有的案子。

    “首先,”他一指书生柳文彬,“你制造了一辆与裘镇农家一模一样的马车,然后要求李大树的女儿爱莲脱光衣服,跳进市集,造成一个她被裘霸天绑架玷污,并且裸身弃市的假象!

    “然后,你又让李老汉来衙门告状,却逼迫他在狱中服毒自尽,以此把县衙拉进来,造成县衙与裘镇农同流合污,一起杀人的假象。

    “再接下来,你便狠心杀死了爱莲,并一把火烧掉了李老汉家的房子,毁尸灭迹,以此嫁祸裘霸天,让所有人认为,这是裘霸天在杀人灭口。

    “于是,村民暴怒,舆论四起,你便怂恿村民和你一起去郡衙以及州府告状,以此扩大舆论声势,想要借朝廷之手法办了裘镇农,以达到你重新夺回醉仙居的目的。

    “潘文定,你的计划可真是歹毒啊!”司马信朗声喝道,“你也知道裘镇农的叔叔是当今吏部侍郎,仅靠郡衙、州府难以成事,于是,你还花重金托人上书天子,告了御状!

    “这样一来,吏部侍郎不敢干预,你便可以逼迫朝廷将白说成黑,置裘镇农以死地,报你的私仇,是也不是?”

    “啊!?大,大人……冤枉呐,冤枉呐……”柳文彬听完,赶紧匍匐跪倒,口呼冤枉,“小人,小人只是一介书生,怎么……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事情,这必然是有人在诬陷小人,请大人明察,明察啊……”

    “明察个屁!”司马信一拍桌子,“你先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潘文定,是不是潘龙山的儿子?”

    “这……”柳文彬暗暗琢磨,待发现无法狡辩之后,只得点头承认道,“不错,我就是潘文定,是潘龙山的儿子,醉仙居本来是我们家的。”

    喔……

    听到柳文彬承认身份,现场一片哗然。

    那些跟着柳文彬一起告状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出去。

    “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柳文彬辩解道,“如果被裘霸天知道我的身份,他必然会派人追杀于我,我是迫不得已才改名换姓的。

    “可是,求大人明察,”他继续道,“就算我是潘龙山的儿子,但我只是来玄武书院求学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复仇的事啊?

    “我……我……不错,”他承认道,“李叔的确是醉仙居的老伙计,我去找他也仅仅是叙叙旧而已。

    “还有,我和爱莲互生爱慕之意,与她订下终身大事,也都是真的。

    “虽然,我家里已有妻室,但爱莲说她并不在乎,愿意为妾。

    “而且,这件事李叔也是默许的,我们潘家对他有恩,能让女儿嫁给我,他也很高兴。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柳文彬突然流下眼泪,郁郁悲愤地说道,“可裘霸天的出现,却夺走了我的所有。是他害死了李家父女,望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你!?你个混蛋王八蛋,”裘霸天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根本都不认识你们这些鸟人,夺你个什么玩意儿?早知道你小子这么不地道,当初就不应该留着你……我特么也是……”

    啪!

    司马信重重一拍惊堂木,打断了裘霸天的话。

    但见司马信眉头紧皱,冲裘霸天怒目而视,他心里说话:真是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混球,本官煞费苦心地救你,可你却非要往火坑里跳!

    被打断后,裘霸天已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走嘴,赶紧窝在地上,再不敢做声。

    “大胆潘文定,还要狡辩,”司马信转而冲潘文定喝道,“李老汉父女对你那么好,一个心甘情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露体,受尽屈辱;一个甘愿在大牢之中服毒自尽,以死报恩。

    “可你非但毫不顾及他们的性命,甚至还亲手杀害爱莲,毁尸灭迹,你这等禽兽行为,才是真正的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来啊,给我拿下!”

    “是!”

    司马信带来的差役,连忙上前按住柳文彬,给其戴上了脚镣与手铐。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全都傻得不能再傻,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原告竟然变成了被告。

    这个一直在努力告状的人,竟然会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宋知礼和陈厚禄都不傻,两位县官看得明明白白,虽然柳文彬还没有认罪,但事实已经显而易见。

    他俩只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若不是顾忌颜面,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他俩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实与理想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

    他们按照政治斗争做的准备,可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私人恩怨。

    “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柳文彬还在苦苦申辩,“我真没有那么做啊!李老汉父女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再说,您也没有证据,就不能给我定罪啊!”

    “证据,呵呵……”听到此话,司马信再次笑了,“那你说,你想要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

    “我……”柳文彬再次被问得措手不及,喃喃说道,“我要什么证据,根本就没有证据啊!”

    “哦……我明白了,”司马信笑道,“你以为李老汉父女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了是吧?那你可就太幼稚了!”

    “啊?”柳文彬拧起眉毛,显然极为意外。

    司马信如此说话,显然已经掌握了证据。

    “先说马车,”司马信看了一眼手中资料,说道,“要想制造一辆与裘镇农家一模一样的马车并非易事,也不是一笔小钱可以办成的。

    “你得找一家有实力的造车作坊,既不能在延平县,又不能离得太远,所以,”司马信说道,“只要稍一打听,便能知道最好的造车作坊唯有清远县那里有一家。

    “潘文定,”司马信问道,“用不用,我把作坊的老板和伙计喊过来与你对质?”

    “……”柳文彬眼中透出恐惧,好似看见怪物。

    “再说那种毒药,”司马信又道,“李老汉服的毒药叫做一点红,这种剧毒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药店有卖。

    “你说,我要是把所有药店的伙计找过来认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柳文彬已然无语,脸色更是愈发难堪。

    “另外,”司马信说道,“锁定你之后,本官便早已搜查了你的住所。其中,有一顶帽子比较有意思,因为当初在将爱莲裸身弃市的永安集市上,有人证实,那个驾驶马车的车夫,也戴着同样一顶帽子,你说……巧是不巧?”

    “……”柳文彬嘴唇颤抖,眼中已然透出绝望。

    “还有,咱们再说说人证吧,”司马信一指大堂外面,“潘文定,回头看一眼,那是谁呀?”

    柳文彬回头一看,顿时犹遭雷击一般。

    但见大堂外面站着一名年轻的农村妇女,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

    结待看到母子二人之后,柳文彬的心理防线已然彻底崩溃,当即瘫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说道:

    “大人,别说了,我……我认……我认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