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良这从容不迫的样子,钱老二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他是个留洋回来的少爷,才给他最好的布料,还给了最低的价格,想不到居然是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小崽子。

    光是想到这个,他就火冒三丈。

    这不是坑蒙拐骗吗?

    哪个大学会收这样的学生?品行败坏!

    “小兔崽子,我要是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你的学校,你大学都上不了。”

    “识相就赶紧把该给我的钱都给我!”

    钱老二用力挣脱秦良的控制,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想维持一下他大老板的体面。

    不过他出门实在是太着急了,穿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现在双腿都已经冻僵了。

    听到钱老二这么说,看热闹的邻居们几乎把楼道都站满了。

    “这是在干什么?秦家那娃子犯了什么错吗?”

    “不知道,那人好像是一家工厂的钱老板,我有亲戚在他厂子里干活哩。”

    “秦良不会真的是个骗子吧?”

    “亲娘哩,如果真的是个骗子那咱国营厂唯一一个大学生不也没有了?”

    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开始议论,秦良看人都差不多了,这才看着钱老二慢悠悠的解释。

    “我差你什么钱?”

    “我们商定的价格是一毛钱一匹布,钱我没给你吗?”

    “你!”

    钱的确给他了,但钱老二觉得,自己应该拿到更多的钱。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老江湖,居然被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骗了去,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秦良摊了摊手,像是在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看着钱老二。

    “你给我布,我给你钱,我们已经钱货两清,钱厂长特地找到我家里来闹,难道是看我挣了钱,过来抢钱来哩?”

    话糙理不糙。

    钱老二就是觉得秦良这儿小兔崽子不配挣这么多钱,尤其不配挣他的钱。

    他举着手,用食指指着秦良。

    “小比崽子,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居然冒充留洋的少爷,你这样的人,迟早死在大街上。”

    秦良捏住了钱老二的手指,狠狠用力。

    一会儿的功夫,钱老二的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你妈没教过你,用手指人很不礼貌吗?”

    “这点道理都不懂,您怎么能管理好一个厂子的?”

    秦良不动声色,手上持续用力,钱老二直接痛到蹲了下去。

    “痛痛痛!小崽子,你快放开我,你知道我大舅哥是谁吗?”

    “一会儿我就把你送到局子里去!”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两世为人,谁有几斤几两,秦良门清。

    在这种人面前如果示弱,他会以为你是个软柿子,以后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既然钱老二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他也就不客气了。

    秦良突然放手,钱老二一个没站稳,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楼梯旁。

    好在那里有人站着看戏,不然他就一路滚下去了。

    “秦良!”

    钱老二这辈子都没收过这种侮辱。

    “你敢动手打老子。”

    秦良一脸的无辜。

    “叔叔婶子们,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可没有对他动手啊!他自己滚下去了,居然说我打他。”

    秦良本来就是他们国营厂的骄傲,大家可都看不得他这么被欺负。

    这时候,胖大婶叉着腰,对着钱老二就是一顿输出。

    “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跑到我们这里来欺负我们国营厂的大学生。”

    “你自己像一只鹌鹑一样杵在那里,摔了个马大哈,居然好意思来怪我们的大学生,你也配!”

    “咱们国营厂的娃子,可不是任你这样践踏的。”

    胖大婶的嗓子粗,人也高大,这几句话简直是把那钱老二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你!你们!你们给老子等着!”

    “老子迟早弄死你们!”

    筒子楼里的邻居多,看实在是占不到什么便宜,钱老二只能骂骂咧咧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他以为秦良只是个娃娃,随便说两句就能把他吓到,让他乖乖把赚到的钱交给自己。

    想不到他下手这么重,还有国营厂里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迟早要把这些刁民一锅端咯。

    “嘶!”

    钱老二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一双脚被冻得通红,而被秦良握着的食指,这个时候还在隐隐作痛。

    “娃子,不要害怕,以后他要是再来,婶子给你出气!”

    胖大婶小心地安慰秦良,生怕秦良还在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

    住在这里面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没什么心眼子,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

    秦良没往心里去过。

    “谢谢婶子。”

    “今天家里煮了一条鱼,您也过来吃两口吧。”

    全当是感谢她给自己的那一碗红糖水了。

    听到秦良这么说,胖大婶就知道,秦良没有生自己的气,心里的石头一下就落了地。

    “婶子就不去了,家里的娃娃还等着吃饭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都散了。

    而钱老二回去以后,连走都走不了了,只能先躺在床上休息。

    听说死对头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气得卧床了,张老五在家里高兴地合不拢嘴。

    “老东西,有他受的。”

    老五媳妇看他那个样子,有些不解。

    “他这么大年纪了,见过这么多人,咋还会被一个小娃娃骗了去?”

    想起秦良当时那一副做派,赵老五实在是觉得心惊。

    别说是钱老二了,就是自己,也对秦良的身份深信不疑。

    最后定价格的时候,他也说过把价格压到一毛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良最后选择了钱老二。

    看不明白。

    赵老五咂了一口烟,眯起了眼睛。

    “这歹竹难道出好笋了?”

    “咱这镇子上,可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老五婆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梳洗完了就睡下了。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快睡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赵老五的小眼睛里满是算计。

    “明天准备点东西,我们去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