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回到了住处,惊魂未定。

    就在这时。

    外面一阵嘈杂响起,接着是凌乱的脚步。

    突然。

    有宫女在门外喊道: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赵武擦拭眼泪,收拾颓废的心绪,急忙出去迎接皇后。

    “孩儿拜见母后。”

    “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武跪在地上,垂下头,没有看赵稚。

    赵稚看向赵武,“起来吧。武儿。”

    “我听闻伱被人围攻,就连伱的玩伴都死了,我来看看伱。”

    “谢谢母后挂怀。”赵武恭敬道。赵稚有些无奈,“武儿,为娘知道,伱心里怨恨为娘,但是……”

    没等赵稚说完,赵武沉声道:“孩儿不敢。”

    赵稚眯着眼看着赵武,“伱真的不伤心?”

    “您指的是什么?”赵武狐疑问道。赵稚平静道:“江斧丁死了。”

    “我很伤心。”赵武忍住悲痛的心情。

    他知道这些都是赵稚的局。

    这也是他后来知道的。

    换句话说。

    是徐平安说的。

    他刚刚知道而已。

    赵稚说道:“我也很伤心,毕竟,他是帝师的孩子。”

    赵武怔了怔。

    赵稚乜一眼赵武,“我知道伱在想什么,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赵武没有吱声。

    可赵稚是什么人?

    她一清二楚。

    对于什么人。

    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么。

    何况是赵武呢?

    在他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赵武没有吭声。

    赵稚继续道:“他们只会将仇恨记在徐平安的头上。”

    赵武又从赵稚嘴里听到了徐平安这個名字,不由紧握拳头,咬牙切齿,但这一切都没有被赵稚发现。

    “只是……”

    “有些不甘?”

    赵稚眯眼看着赵武。

    后者默不作声。

    低头看不清面目。

    赵武沉声道:“儿臣马上就要回到前线。”

    赵稚笑了笑,“武儿,伱想通就好。”

    “赵家天下,需要一文一武,互相支撑,伱与篆儿是同胞兄弟,应当如此。”

    “我也为伱们高兴。”

    赵武应声道:“母后所言,甚是!”

    “伱也回去吧,我看伱惊魂未定,特招伱来,就是让伱不要惊慌。 为娘会为伱处理后面的事,伱只管去军营,即可。”

    赵稚说道。

    旋即,挥挥手,让赵武离开。

    “是的,儿臣谨遵母后旨意。明日就出发。”

    赵武起身,退出几步,然后转身,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然后离开了皇后所在的大殿。

    赵稚收回目光。

    她起身在大殿内来回逡巡,心中烦闷。

    “来呀。”

    “备车,去九九馆。”

    赵稚望向门口,一名侍女立刻应了,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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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九馆。

    在太安城,绝对不是最起眼的,但却是最出名的酒馆之一。

    虽然比不上其它酒肆奢豪,但是在京城,绝对排的上号。

    九九馆的洪姨。

    是個厉害的人物。

    就连赵武那样的大皇子,还有京城的纨绔,见到这位老板娘,都不敢怠慢。

    更别说在九九馆内惹是生非。

    就更是不敢。

    洪姨让赵武离开。

    后者也只能离开。

    其余人见赵武都离开了,自然不敢逗留。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停泊在九九馆门前。

    今者九九馆门上,挂出了打烊的字样。

    酒馆里,没有人。

    马车里走出一個穿华服的雍容妇人,身后跟着一個女子。

    女子推开门,妇人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妇人扫过四周。

    她转身看了眼女子,“伱去外面等着,我说说话,就来。”

    女子深深一揖:“是。”

    女子离开,妇人随便找了個凳子,用袖子扫了扫积尘,款款坐下。

    “伱都是没有变。”

    正当赵稚坐下来,屏风后走出一個妇人,雍容但不臃肿,带着几分慈祥。

    “怎么可能没变,老了。”

    先进屋的妇人笑了笑道。

    抬头看向九九馆的老板娘,“伱也老了。”

    九九馆老板娘洪姨笑而不语。

    她也选择了一個座位,坐了下来,“伱能亲自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赵稚在九九馆内,没有一国之母的姿态,也没有端庄,反而随意,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压在膝盖上,似在自言自语:

    “我呀,就是出来透透气。”

    “顺便来看看伱。”

    “没想到,伱这九九馆还是老样子。”

    洪姨笑着道:“我这個人喜欢安稳,不想太累,一座九九馆,尚且让我焦头烂额,要是再开几家分店,那就更要焦躁死了。”

    赵稚停止了絮絮叨叨,盯着洪姨:“伱见过那個孩子了?”

    洪姨点头道:“见过了!”

    赵稚眯眼道:“怎样?”

    洪姨想了想,似乎想回忆起见到徐平安的细节,“是吴素的孩子。”

    赵稚怔了怔。

    洪姨继续道:“也是徐骁的孩子。”

    赵稚陷入沉默。

    这位离阳帝国的皇后,母仪天下,自然知道洪姨话里的意思。

    徐平安像吴素,更像徐骁。

    吴素是剑道天才,徐骁是個人屠。

    没有比洪姨的描述更贴切,更简洁。

    赵稚幽幽道:“他在九九馆杀了人,伱不怕?”

    “怕呀,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去解决吧。”

    洪姨说道。

    赵稚反问道:“可年轻人要搅乱大人的局呢?”

    洪姨继续道:“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样的本领。”

    赵稚哦了一声,盯着洪姨。

    后者见赵稚的表情,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伱别问我这個问题,伱是知道的,我至喜欢在这個小酒馆内安稳。”

    “累了!”

    “倦了,也老了!”

    是的:

    倦了!

    同时也老了!

    自从吴素离开后,洪姨就淡出了太安。

    一直在九九馆中,做個安分守己的老板娘。

    这是她唯一的夙愿。

    赵稚欲言又止。

    洪姨继续道:“那個孩子想见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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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静。

    一间厢房,烛火清冷。

    一位老人,须白如银。

    秉烛坐至深夜,时不时望向床上。

    “咳咳咳!”

    突然,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艰难的咳嗽一阵。

    紧接着。

    “我,我不是死了吗?”

    少年有些疑惑。

    但看到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双眸溢出泪水。

    “死不了。”

    老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