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白色奔驰驶进{静海},在停车场缓缓停住。

    当然,特殊而复杂的香味也是一个原因。

    如果不是今天答应了庄静,何倾颜竟然买了事后药,她或许会取消今天的行程,抓紧时间配置香水。

    她下了车,右肩挎着包,左手提着装有香水的篮子,风姿绰约地往办公楼去了。

    远远的,今天值班的门卫,都又敬又畏又仰慕地望着她的背影。

    进了办公楼。

    “早~”她笑着和前台打了声招呼。

    “严教授您早!”苹果脸护士急忙站起身。

    “我上去了,不用登记吧?”

    “不用不用!”

    严寒香笑着上楼。

    苹果脸护士探出身张望,被她的气质、身材折服。

    她偶尔幻想,也不敢想象自己拥有严寒香那样的身材和气质。

    庄静早早的来了。

    除了因为今天严寒香要来,她还惦记着顾然的梦,以及昨晚刘晓婷自杀的事情。

    “东西给你带来了,静姨。”严寒香笑着走进院长室。

    “越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年龄,等你长出第一条皱纹的时候,心里越是难过哦.不过你今天气色很好。”庄静笑道。

    她和女儿苏晴一样,也穿了淡蓝色牛仔裤,上身是白色衬衫和白色女士西装,优雅迷人。

    “昨天在梦里找到一种无与伦比的香!”严寒香炫耀道。

    至于更进一步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我期待着。”庄静笑道。

    严寒香只要配置出满意的香,都会约她一起享受。

    在海边做SPA的同时,闻着淡淡的香,确实是一种享受。

    庄静都忍不住诱惑,每次都会赴约,放松之后有利于更专注地研究。

    “伱算了,到时候配置出来约你,只是这种香很难,一时半会儿估计不行。”

    严寒香下意识想拒绝,不想和别的人分享梦中人的体香,可仔细想想,不过是一场梦,女友似的占有欲未免太傻了。

    何况,她也想看看,庄静闻了那种香的反应。

    这个只关心研究的女人,会不会也脸色潮红,出现春潮。

    严寒香自己预计,这种香如果能配置出来,或许能造福她们姐妹俩——一个单身,一个守活寡。

    严寒香放下香盒,坐在沙发上。

    庄静也从办公桌走出来,坐在她对面。

    “那小子上班了没有?”严寒香架起修长的双腿,红裙勾勒出臀部与大腿的线条。

    “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庄静道。

    严寒香瞧不起人似的笑起来:“看你得意的样子,他还没成你女婿呢。”

    “有突破性的进展。”庄静微微一笑。

    “小晴晴怀孕了?”

    这就是两人之间伦理观的差距。

    对庄静而言,顾然和苏晴住在一起——非同居而是合租,已经是突破性。

    而对严寒香而言,怀孕或者领证才算是突破性。

    见庄静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严寒香也知道苏晴没怀孕。

    “你先和我说说,在你心里,顾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道。

    “善良、敏感。”

    顿了一下,庄静想起严寒香的为人,补充道:“非常帅。”

    “有多帅?”严寒香问。

    “如果你现在二十岁,或者三十岁未婚,应该会和他眉来眼去。”

    “我现在也可以和他眉来眼去。”

    “你到底是喜欢帅哥,还是不服老啊?”庄静笑骂。

    “两个都是。”严寒香笑起来,“帅不帅我看了之后再下结论,你是他的丈母娘和大老婆,我可不信你的话——善良和敏感呢?”

    庄静已经习惯好友的胡扯,当做没听见。

    “善良,”她道,“我从小寄给他的东西,有多余的他都会分出去。

    “自己用的,也会好好珍惜,有了新的就把旧的送给别人,自己只留两套能换洗的衣服。

    “有时候甚至直接把新的给别人,自己一直使用旧书包。”

    “因为他自己穷,得到别人的帮助,所以也想帮助别人?”严寒香确认道。

    “是啊。”庄静感叹地点头,“经历过贫穷和挫折的人,在成功时也会有一副悲悯感恩之心。”

    “那他最感谢的应该是你。”

    庄静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那孩子说,如果我是他妈妈,要天天给我端洗脚水呢!”

    “男人的话少当真。”严寒香一本正经地劝说自己好友,随即自己也笑起来。

    “是很善良,”她又道,“敏感呢?”

    “当然也是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庄静说,“家庭不富裕,让他有着《人间失格》里说的‘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的心态。

    “别人对他好,他怀疑这个人对谁都一样好,不是对他一个人;

    “别人退后一步,他会退后两步;别人退两步,他直接断绝彼此之间的关系。

    “这既是敏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不被伤害。”

    “听你这么一说,是个挺麻烦的男人。”严寒香总结道。

    “不麻烦。”庄静笑起来,“你进一步,他以为你对谁都这样,但如果你进两步,他就会犹豫起来,你进三步,他会进六步。”

    “就像你资助十个孩子,却只亲自教导他一个人,所以他愿意天天给你洗屁股?”

    “是洗脚。”庄静优雅地纠正好友的记忆。

    其实洗脚、洗屁股她都不需要,她每天洗澡。

    严寒香笑道:“我觉得你们家苏晴希望渺茫,她是一个会自己主动进一步的人,但别人不进第二步,她绝对不会再往前走。而我家的小颜,一下子就能迈出六步!”

    “可惜,”庄静也笑了,“小颜有轻微的躁狂症,换了普通人或许不在意,但顾然作为心理医生,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加上他敏感的性格,他一定会怀疑这六步全是躁狂症的原因,而不是出于真心。”

    “头疼。”严寒香嫌麻烦地‘啧’了一声,“那你说,应该怎么拿下这小子?你调教他十几年,应该知道。”

    “是教导。两种办法,一,和我一样,慢慢地去接触,确认彼此真正的心意;二”

    庄静没说下去。

    “‘二’是什么?直接说。”

    “.直接和他发生关系,别管之前几步,他都把你当成特殊的人。”

    “这条路是死的,谁没事会和他发生关系?我女儿都不会这么做,敢做我打断她的腿。”

    “所以我不想说这个方法,可它确实是一个方法。”庄静道。

    “算了,一切等我见过他再说吧,过了我这关,我才会允许他继续和小颜发展下去。”

    两人站起身,一起离开了院长室。

    当她们来到一楼,走出办公楼时,苹果护士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背影。

    她们走在一起,如果围观者中有一人没忍住情绪,下意识鼓掌的话,那周围所有人都会被带动,怒涛一般的喝彩声会经久不息。

    不同于需要资本包装、新闻洗脑、作品加成的明星,她们仅凭气质与外貌,就能达到万众瞩目的程度。

    海城天亮得早,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

    来到外面,严寒香下意识抬起手,遮掩在眉间,挡住刺眼的太阳。

    “手臂要晒黑了。”她呢喃道。

    “知道今天要外出,为什么穿这件吊带裙?”庄静不解又好笑。

    她自己又是牛仔裤,又是西装外套,在外面当然热,可比起热,防晒更重要。

    而这样的穿搭,在室内开空调的情况下又恰好,温度适宜。

    “我以为来得早,就能避开太阳呢。”严寒香说。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

    早上站在衣帽间,她还没回过神,这条与梦中一样的红裙已经穿在身上。

    “走快点吧。”庄静说。

    “不,要慢慢走,展现出成熟女人的风情,我要让那小子第一眼就觉得我高不可攀,我说什么对他都是天条。”

    庄静还能说什么呢?

    快进疗养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似的警告:“你别在晚辈面前说‘小老公’的事,知道了吗?”

    “你放心,我开玩笑也是有限度的。”

    两人走进疗养楼。

    凉爽的空气,让严寒香纤秀的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她看向护士站。

    护士站里,站了一群穿白色或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在护士们中,又有四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她最爱的宝贝女儿,正和另一位一看身形就知道是男人的医生低语。

    何倾颜面带笑容,神情略显兴奋。

    从母亲的角度,严寒香不觉得,何倾颜接近顾然单纯是因为躁狂症,或者拿顾然做挡箭牌,惹父母着急。

    她真的对顾然有意思。

    “顾然,你挑一个,你想让谁做你的岳母?”何倾颜笑着道。

    顾然看着走进来的两位美妇,目光先落在庄静身上,然后才看向另一位。

    以此同时,身穿红裙的严寒香也将目光从女儿身上,转移到顾然身上。

    两人对视。

    那一刹那,彷佛轰隆一声巨响,疗养楼被地震撕裂了一般突然。

    这还是梦境吗?

    自己还没醒吗?

    两人在心里惊惶地询问。

    可表面上,两人都若无其事。

    严寒香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转移视线,看向苏晴。

    而顾然瞬息间思考了很多。

    昨晚到底只是一场普通的清醒梦,还是变异的黑龙梦?

    不管如何,无论是清醒梦,还是黑龙梦,都必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只要自己不说,哪怕真是黑龙梦,何倾颜的母亲也会当成一次离奇的清醒梦。

    顾然很庆幸庄静隐瞒黑龙梦的决定——连苏晴都不知道,告诉何倾颜母亲的概率很小。

    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回答何倾颜的问题:“你要让我选,我肯定选庄静老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自我意识彷佛是悬空的,注视着自己身体在说话。

    心中的震撼与慌乱,久久不能平静。

    “不好吧?”何倾颜笑嘻嘻地低语,“你可是看过静姨换衣服的,如果她做你的岳母,这不是不道德吗?对了,那天你到底看到多少?看光了?”

    顾然没理,他反问:“你是不是对你家里人胡说了什么?”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她又去掰苏晴的肩膀,对她道:“顾然说要你妈做他的岳母,你答不答应?”

    苏晴抬起头,看见了庄静和严寒香。

    她没回答‘答应,不答应’,直接放下病房记录,往护士站外走去,陈珂也跟上。

    “走吧。”何倾颜招呼顾然。

    顾然心跳加速,难掩忐忑,但他把忐忑的原因说成:“你真什么都没说?”

    “有贼心没贼胆!”何倾颜指责。

    “有贼心的也不是我!”

    听起来像是渣男语录,可事实如此啊,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都不是顾然主动的,他自己也挺冤枉。

    这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顾然果然坦然了许多,他又没做错什么,他慌个什么?

    何况,现在他对苏晴没了那方面的心思,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对谁内疚。

    对苏晴有好感时,哪怕两人没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避免和女性接触,守身如玉。

    众人出了护士站。

    庄静和严寒香走过来,四人也走向她们。

    迎面相对,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顾然心跳加速。

    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某种东西正迅速逼近他,他不清楚是什么,难道是梦在变成现实?

    到了近前。

    一样!

    眼前的严寒香,和昨天梦里的情人,哪怕是衣服,都没有区别。

    一样的黑色秀发,一样的红裙,红裙吊带攀在她像丝绸一样的双肩肌肤上。

    黑龙梦!

    一定是黑龙梦!

    肯定不是一次诡异离奇的普通清醒梦!

    “庄静老师,香姨。”苏晴略显尊敬地打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下,”庄静笑道,主要是对顾然、陈珂说的,“这是严寒香,海城大学心理学系的系主任,也是我们{静海}的顾问,擅长研制各种香,小颜的妈妈。”

    她又对严寒香说:“这是今年的新医生,陈珂、顾然。”

    “香姨好。”陈珂乖乖地笑道。

    顾然还没开口,严寒香抿唇一笑,略带压迫地说:“喊我严姐。”

    “严、严姐。”顾然道。

    何倾颜一拉顾然的袖子:“你真喊啊?”

    “有哪里不对吗?”严寒香看着自己女儿。

    何倾颜没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用可爱版的鄙夷表情地瞅着顾然。

    “香姨真的很年轻啊,”顾然对她笑道,“不说我还以为她只有二十六七岁呢。”

    “顾叔叔,你太油腻了。”何倾颜嫌弃道,嘴角却带笑。

    严寒香转身看向庄静:“我们就不打扰他们年轻人了吧。”

    庄静心里有些诧异,还以为严寒香至少要查一下户口呢。

    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笑道:“好。”

    她交代四人一句,便又带着严寒香走出疗养楼。

    “怎么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到了外面,庄静问。

    “一眼就足够了,”严寒香严肃道,“我一看他就是好孩子,把小颜交给他,我很放心,她一定会幸福。”

    庄静忍不住笑了:“有这么帅吗?”

    “你觉得不帅吗?”

    “在我眼里,他和小晴一样,都是孩子,只能说可爱。”

    庄静说完,没听见严寒香的回应,侧脸去看,发现她正陷入沉思。

    “怎么了?”她问。

    “没事。”严寒香轻声答。

    庄静很久没有听见她这略显憔悴娇弱的声音了。

    “我只是感叹,”严寒香继续道,“小颜真的长大了,都要谈恋爱了。”

    “人生不同阶段,有不同阶段的快乐和意义,恋旧只会妨碍现在哦。”庄静笑着安慰。

    “哼~”严寒香少女似的,“认输才会输,服老才会老,我永远二十岁,你一个人老去吧!走了!”

    庄静往前走,打算送严寒香到停车场。

    “回去吧回去吧,不用送。”严寒香潇洒摆手,走路姿态很有风情。

    庄静目送,表情若有所思。

    好友心神恍惚。

    是看出何倾颜真的喜欢顾然,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庄静没多花心思在严寒香身上,她现在想的全是顾然的梦,昨晚她近乎整夜没睡。

    等顾然搬来和她一起住,她每天晚上都可以把他拉进【怒放天堂】,展开持续性研究。

    她忽然轻拍自己的额头,忘记告诉严寒香,顾然、苏晴、何倾颜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严寒香的电话。

    “才刚分开就想我了,静姨?”严寒香笑语嫣然不正经的声音。

    声音与手机略微不同,应该是用车机接的电话。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庄静道,“昨晚我和小晴、小然商量,让他们回家住。”

    “昨晚?”对面顿了一下,又道,“这就是你说的突破性进展?”

    “嗯,我打算让小颜也住进来,正好从早到晚看着她。有小晴、小然在,她也不会寂寞。”

    对面没有声音。

    “怎么了,不行吗?”庄静轻声问。

    “我也住进去。”

    庄静正好走进办公楼的阴影中,她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她问。

    ————

    《私人日记》:八月十五日,周二,晴,静海。

    我到底怎么了?

    有一本心理学的书上说——什么书忘了:自以为发现世界的秘密,忽然觉得世界焕然一新,从一个高纬度观察生活,那不是顿悟,而是精神病。

    我是得了精神病了吗?出现幻觉了吗?

    不,不能逃避现实。

    必须正视眼前发生的一切,‘红裙’、‘黑龙梦’都是真的。

    ————

    《医生日记》:

    不要逃避现实啊!

    (庄静评语:下次记得加上主语,具体到某一位病人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