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简一愣,看向来人,见江意绵只是打了把油纸伞,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被淋湿,只连忙上前,挡在风吹来的方向,蹙眉道:“你怎么来了,伤口还没好,不能沾水。”

    今日雨不小,再加上刮着风,珠帘般的雨顺着风就刮入了伞下。

    江意绵只笑了笑,“出来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几日陆辞简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她都没好好和对方说说话,知道他是担心水灾的事,她心里也着急的不行,想来帮忙,却因为受伤,被人盯得极紧。

    今日好不容易溜出来,自然得来看看。

    几日没见,青年眉眼中满是疲倦,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瞧着就让人心疼。

    她无奈道:“我这么聪明,你都不找我商量水灾的事,真是浪费。”

    陆辞简一愣,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是是是,我的错,绵绵有什么指教,快来指点一二。”

    江意绵这才满意,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想到要重新规划河道?”

    陆辞简盯着那已经被冲垮的河岸道:“清南因着三年水灾,河道改修了多次,但却没有因地制宜,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修建了河道。

    水流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你看,那段河道够宽了吧,可河岸依旧被冲垮,就证明河道的修建是有问题的。”

    他们需要顺着水流修建河道才是,不然,就是建造的再宽,河岸也会被冲垮。

    江意绵只笑着点了点头,“陆大人说得对,这河道修建的确实有问题。”

    太过窄小不说,也确实没顺着水的流向修建。

    赵介循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堆被冲垮的乱石,犹豫了会才道:“重新修建了河道,明年的洪灾就不会如此严重了吗?

    万一明年的雨水更多,那河道照样会被灌满,还有那些村子,那地方总归不是水流会经过的地方吧。”

    他以前都没机会来赈灾,只是听工部的同僚提起过,说清南洪水很难治理,简单拓宽河道已经行不通了。

    如今一瞧才知这说法实在太过轻飘,何止是很难治理,简直是棘手。

    这几日他又跟着去看了几个被淹的村子,本以为只是水位增高,导致屋内住不了人。

    实际了解才知,何止是水位增高,那村子的屋舍早已经被彻底冲垮。

    水位已经蔓延到半人高了。

    如此情况可不只是简简单单拓宽河道能解决的。

    江意绵只认真道:“这事有个办法能处理,雨水多是避免不了的,我认为能改变的就是在水位升高时,及时把水排出去,不至于让百姓受到太大损失。”

    陆辞简挑了挑眉,看向她,“绵绵有什么好方法?”

    这次来清南赈灾,他特意看了不少以前治水的大人记下的手札,几乎翻遍了,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清南的法子。

    以至于离开前,御史还特意告知过他,治水多有困难,让他不必强求。

    可来了之后,看着受灾的百姓和那些被冲垮的屋舍,淹没的农田,他就不想轻易离开了。

    若他们不能解决水灾的事,这些百姓定会年年受苦。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多挖泄洪水库,修建大坝,不仅能减少水流从高处落下时产生的冲击力,还能及时发现水位异常,迅速做出反应。”

    雨水多的地方,为免发生洪涝灾害,一般都会有泄洪的水库和堤坝。

    清南这几年水灾之所以如此严重,就是少了泄洪的水库。

    若是能多一些水库,清南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

    以前提起清南,大部分的人都会说此地富饶,风景优美,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可近几年提起来只有洪灾。

    少女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风雨中,单薄的身形像是会被一阵风吹倒,但说出的话却格外认真、坚定。

    陆辞简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视线从江意绵身上移开,落在面前狭窄的河道上,好一会才猛地道:“你是说可以提前建造蓄水的池子,待发现上游水流异常增多,就开闸泄洪,让水流通过水库流入下游更宽阔的河道中。

    如此,就避免了湍急的水流直接涌入村里,造成严重后果?”

    江意绵点头,只对陆辞简的理解力暗暗惊叹,她怕说得太多引人怀疑,倒是没想到陆辞简一点就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方法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洪水造成的后果。

    虽解决不了洪水,但至少能清晰让众人知道水位上涨,提前做出反应。

    陆辞简只伸手把江意绵抱进了怀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和认真,“绵绵如此才能,不当官真是可惜了。”

    朝中那些不作为的大臣和绵绵比起来简直是酒囊饭袋。

    若大晋能多一些绵绵这样的人才,何愁大晋不能好。

    江意绵挑眉,只从青年怀中抬起头,笑着调侃道:“可不是,陆大人不考虑让我去督察院谋个一官半职?”

    陆辞简勾了勾唇角,“绵绵若想进都察院,就凭借你今日提出的治水方法,陛下定会满足。”

    江意绵却吓得连忙摆了摆手,下意识道:“我可不想进都察院,一家人中有一个在朝为官就好了。”

    她更喜欢做生意赚银子。

    官场那趟浑水,她实在不愿意掺和。

    陆辞简听见这话,却是一愣,盯着江意绵好一会才笑着道:“嗯,绵绵说得对,一家人中有一个当官的就好,绵绵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江意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太对,顿时无奈笑了笑。

    她也不知从何时起,下意识就把陆辞简归为一家人了。

    似乎早已习惯他在她身边。

    视线落在那个急切走远的背影上,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两日瞧着陆辞简日夜不眠地想着怎么治水,她看着都担心。

    偏偏陆辞简还像没事人似的,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以前她了解过关于治理洪水的一些措施,不然,清南这洪水是真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