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远离了轮渡风波,颜欢终于在宾馆住下了,可惜折腾了大半个夜晚,他距离退房时间只有六个小时,想了想,也够睡了。

    锤炼“性命”功夫后,身体的一大明显反馈就是觉少而深,神满不思睡,时间少了,养的精神气却丝毫不差,不过这种昼夜颠倒的作息颜欢不喜欢,一睁眼便是日过三竿,一日之计都在睡梦中白白错过了。

    要是梦中可以修行,那该多是一件美事啊!

    退了房,颜欢将行李寄放在了宾馆,什么东西都没带,轻松出门。

    苗疆蛊师的典籍尚未搞清楚成书时间,青州地界无法判明,颜欢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打乱撞,不过既然到了烟台,那肯定绕不过蓬莱阁。

    刚好这“江北第一阁”神话气息浓厚,他便想着去转一转,兴许能沾染点仙缘。

    此地距离蓬莱阁有几公里的距离,坐个公交慢慢悠悠逛过去,大概要花二十分钟的时间。

    路程不算远,不过正是初夏,气候宜人,来此地旅游的人不少,马路上的车都快挤成黏粥了。

    “刚好是终点站,就找個靠后的位置待着,借这段时间理一理肖哥的话。”

    颜欢看了眼公交站牌的站点图,心中盘算道。

    等了会儿,车便到了。

    望着车上乌泱泱的人头,颜欢眉头一皱,终究还是天真了。

    这车拥挤的,别说找后座了,能挤进去都算好了。

    “抱歉,让一让!”

    “哥,挪一下手中的包呗!奶奶,您这小推车靠一下,我借个道呵!”

    勉强挤了进去,颜欢手抓吊环,不时随着车身惯性摇摆。

    “好热啊,谁喷的香水这么浓,还有这是韭菜包子吧,啊啊啊,狐臭味汗臭···”

    “怎么有几位大妈一直在蹭我?”

    正是修行时啊···

    颜欢将心静了下来,尽力尝试同骚乱闷热的环境脱节。

    “静虑生中四惑俱,贪慢痴见分增上。”他又想起了肖自在所说的话。

    根据颜欢的理解,这句话应该是在劝说修行人不要因为“贪境”而徒生惑业,在修行途中也要讲究一个适可而止。

    “说起来,肖哥好像有这么一段往事。”

    颜欢突然想起临时工候选的背景材料,虽说不知道那些资料的真假,可其中灵隐寺一事倒是有几分道理可言。

    据说肖自在为压制心魔拜入佛门解空大师手下,彼时的他通过修行确实压制了心魔,可一时的兴奋欢愉使其过分贪禅,乃至于对解空大师的劝诫充耳不闻,私下加量修行。

    过分贪禅的后果,便是“我执”大盛。

    人之念起,皆因“我执”“我见”,某天夜里肖自在心魔大作,对同门师兄弟大下杀手,一众武僧不忍在佛门破戒,出手处处顾忌,解空大师闻风而来却也没废了肖自在,反倒是以肉体凡躯接下了他亲手传授的大慈大悲手。

    恩师经脉尽废,肖自在从心魔中脱身,事后解空与肖自在立定誓约,放其下山。

    还俗后,肖自在过了几年的正常生活,可就在某次他差点杀死女友后,才慌乱无措地跑出去了。

    这之后好巧不巧,遇见一个持刀抢劫的,兴许有了“正义”的理由,肖自在杀了他,这才暂时压下心魔,再之后他便自首入公司的“暗堡”,成为临时工,彻底开始了戴罪而行的道路。

    “贪禅和修行中的贪境是一个道理,过分执著就会陷入妄念,听起来更考验性功修养呢。”

    颜欢结合老肖的经历想了想,发现这其实不难理解。

    还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个“度”。

    修行差一丝,火候则不足,贪境冒进,容易走火入魔。

    修行,真难···

    可道理确实也是这样,就如武侠小说中所写,那些习得秘籍奥妙的,不都是一开始不在乎它们的嘛。

    拿狗哥来讲,他能修成佛门顶级内功,能参透侠客岛的太玄经,是因为他傻嘛?

    嗯···有一点,但其实更多的是,狗哥的心境一开始就和那些神功和解了。

    既然意欲参透无上妙理,在得功时又沾沾自喜,误入“我执我念”,那从修炼踏出第一步时便失败了。

    行!

    妄念颜欢懂了。

    可这狂呢?

    在自己看来,自己可半点都不和“狂”字沾边啊。

    “姐,你说我狂吗?”颜欢心神一动。

    “小欢,你先说说何为狂?”

    “傲慢自大,嚣张狂妄,目中无人···大概这样。”

    “不止,有些狂是外放的,有些狂则是内敛的。”说完,金精清明的声音消隐了。

    内敛?

    狂···

    颜欢琢磨着几个字眼,忽然想起了什么。

    上一代的老天师张静清,对天通道人张之维的评价也是这一个字来的——狂!

    “可老天师确实有狂的资本啊。”

    这一人之下是给谁取的,颜欢心里还没数嘛,对张之维来讲,说穿了那是高兴时一人之下,不高兴时一人一下。

    什么叫“绝顶”,那是唯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可张静清评价张之维的狂,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狂,按照这位老老天师的说法,青年时的张之维心中有他自己这一个“人”,有“何为修行,”有“何为做人”,除此之外,外界的一些东西他考虑的不多,甚至毫不在意。

    悠闲,有些许懒散,有点潇洒和不羁,“目中无人”,不可谓不狂!

    可这股“目中无人”的劲儿,又不是瞧不起谁,而是根本不需要,青年时的他,同辈中根本就没有敌手,当时在陆家寿宴上,也是一巴掌就打哭了名盛一时的陆瑾。

    张静清为人师表,能识得出张之维的“狂”,所以才有了他后来下山历练一事。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大概也是张之维能担得起“一绝顶”的重要原因吧。

    “嗯~~~”

    颜欢反观己身,没寻到什么头绪。

    毕竟要换了寻常人,真要有张之维那一身锤炼到极致的性命修为,一个个儿的估计比他还狂!

    当然这里的狂,就是字面意思了。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会是我没问题,肖哥在给我种心魔吧?”

    有点阴谋论了,这当然不可能!

    颜欢静心的功夫破了,“清明姐,好姐姐,您给提示一下吧。”

    就一点点,其余的保证我自己悟!

    叮咚!

    就在这时,公交车那满是嘈杂电子音的播报响起了,“尊敬的乘客,蓬莱阁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