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找死!”

    萧景铮听到宫女的话,原有几分温和的脸骤然阴云密布,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只见宫殿的荷花池旁围着一群宫女太监,他们跪成一片,哭天抢地求着一个浑身湿透,只能披着件外袍的妙龄少女。

    但少女始终仰着雪白的颈项,白皙的小脸满是不服输的倔强,“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告诉萧景铮,他是皇帝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不懂爱的可怜虫!”

    饶是祝月都不由得感慨。

    不愧是从人人平等的异世穿来的人,竟然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疾言厉色。

    固然她也备受先帝宠爱,性格被养得骄纵。

    可也断不会如此。

    因为她还有九族的羁绊。

    若是祝月没记错的话,穿越女是魂穿,原身也是有九族的。

    萧景铮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声如寒潭冷冽道:“你这么想离开,那朕就放你离开。”

    “真的?”苏雪瑶一听萧景铮要放了自己,眼里倏然放出光芒。

    萧景铮被狠狠刺痛了,下一秒冷笑道:“君无戏言,但这群疏忽职守的奴才,全都要被处死!”

    “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奴才知错。”宫女太监听闻,慌乱地趴在地上,拼命磕头:“皇上,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奴才回去呢。”

    一时间宫殿内哭声一片,不少宫女太监见萧景铮神色冰冷,主意已定,转头跪求苏雪瑶:“苏姑娘求求您了,念在奴婢日日夜夜伺候您的份上,您就不要跟皇上闹了。”

    苏雪瑶受到了冲击,不敢置信道:“萧景铮,你疯了吗?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萧景铮面如寒冰:“你要自由,朕给你选择了。”

    苏雪瑶的俏脸划过一抹挣扎,最后绝望地闭了闭眼:“好,我留下来。”

    萧景铮的脸色稍霁,走过去强势地掰过女人的小脸,迫使她直视自己,语气森寒地警告:“苏雪瑶,不要妄想逃离朕,除非你不在乎他们,还有你苏家九族的死活。”

    苏雪瑶的身体晃了晃,双眸含泪,看起来整个人破碎到摇摇欲坠。

    祝月目睹全过程后,在一旁反复深呼吸,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内心的那股冲动,冲上前给萧景铮的脑袋一个爆栗。

    “嘶。”萧景铮猝不及防,周身顷刻杀气四溢,但在抬头看见祝月时,溢到嘴边的“找死”二字又咽了回去。

    “萧景铮,你居然会拿九族威胁人了,太让我失望了。”祝月无比气愤。

    她的灵魂看着萧景铮一步步变成偏执残忍的大暴君,无数次想教训这臭小子,如今这一爆栗终于给出去了。

    可祝月的心里非但没有半点舒服,反而难受的厉害。

    她温良恭孝的大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雪瑶的眼神震惊,不敢相信在封建王朝,除了她还有人敢对萧景铮直呼其名,甚至对萧景铮动手。

    这个女人是谁?

    她不要命了?

    但是对方好像是为了自己才和萧景铮作对,不像其他人只会让自己妥协。

    苏雪瑶有种找到盟友的感觉。

    她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女人的命,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就感觉身体一沉,萧景铮松开了她,神色不自然地对那个女人说:“我就是说说,没有真的要杀他们。”

    祝月板着脸,不依不饶:“你刚才还说君无戏言。”

    “我……”萧景铮哑口无言,记得自己小时候懒怠功课的时候,母后也是这样生气地板着脸,直到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因为他是太子,要为天下之士模楷。

    如今再被祝月这么看着,萧景铮却没由来生起了一股烦躁,脱口而出道:“你消失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现在突然回来,就是为了教朕怎么做皇帝吗?”

    祝月不禁怔忡,尤其是萧景铮忿然又怨怼的眼神,让她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抱歉。”她的表情有些哀伤,落寞地转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景铮的心脏倏然一紧,慌乱地想要拉住祝月,然而祝月径直离开了。

    他一时间顾不得苏雪瑶,连忙追了上去。

    只剩苏雪瑶愕然留在原地。

    这还是萧景程第一次因为别的女人,丢下她不管……

    ——

    祝月伤神地回到偏殿,默不作声坐在床沿。

    琴姑姑在旁安慰她,“娘娘,皇上走到今天,一直都很不容易,你切莫因此与他母子离心。”

    祝月点点头,眼底有泪,笑容也有心疼,“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先帝刚去,母后又走了。

    独独留下年仅七岁的他,周旋在前朝权臣与宦官之间,他还能稳住局面,将皇朝打理的仅仅有条,定然有诸多不易。

    刚才萧景铮的话,让她亦有反省自己,可更多的是心疼。

    她重活过来,到底是想要一个合格的皇帝,还是想要一个快乐的儿子。

    祝月认真思考后,对琴姑姑道:“都是我的失责,当时只想着不能让刺客伤害到他们,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这么些年没有让他好好感受过爱,让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人,我只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弥补对他缺失的爱。”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低哑发颤的:“母后。”

    萧景铮一脸愧疚地走进来。

    祝月的话,他都听到了。

    八尺高的男人,还穿着明黄的龙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扑进母后的怀里,只能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将头埋在她的膝上,“对不起,母后,我不该怪你……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在离开我。”

    祝月忍不住抬手,还没碰到他的脑袋,萧景铮就主动蹭了过来。

    他的头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软了。

    但人还和小时候一样。

    她的眼里多了一丝狡黠和欣慰,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要她稍微表现出难过,他就像小狗一样凑过来,哄她开心。

    洪福跑进来,硬着头皮打破了和谐的氛围,“皇上,苏姑娘说,她不想待在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