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顿了顿,问:“那赵娘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靖晖道:“赵娘子一直病着,我想已经晚了,就没有再问,等明天吧。”

    庞海的来历突然成了迷,顾靖晖不知道该怎么去见赵娘子,又怎么跟两个孩子说。

    秦鸢像是猜到了他的顾忌,道:“夫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靖晖侧过身来,道:“你不是总说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当讲的,我知道你总是为我好的。”

    秦鸢笑道:“夫君真心这么想么?”

    “那是当然,”顾靖晖不擅长说甜言蜜语,但字字发自肺腑,道:“我知道伱聪慧明智,又对我极好。”

    暗夜里,秦鸢的脸都不由得红了一下。

    她……她其实没有这么好。

    秦鸢顿了顿,才道:“夫君,明日最好将娘和两个孩子都请去,当场让赵娘子说个清楚明白。庞兄弟救了夫君的命是真,但他来历不明也是真,若是万一身上背着人命官司,或是逃奴,日后查出来了就是祸患。夫君这么做,一是为了帮助赵氏母子寻得真正的夫家,一个也是为了防止两个孩子日后偏听偏信埋怨你。”

    顾靖晖细细琢磨着秦鸢的话,半晌才问:“他们偏听偏信埋怨我?你是说赵娘子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么?”

    秦鸢犹豫片刻,才将两个孩子在小红面前说的话大略提了提,又道:“这会子晚了,明早你和我一起去给娘请安再问吧。”

    一想到明早还要面对两个孩子和赵娘子,顾靖晖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便抱住她的纤腰道:“嗯,睡吧,明早还要见他们呢。”

    秦鸢也有点困了,临睡前突然想起件事,问:“你冲过澡才回来的?”

    顾靖晖又好气又好笑地搂紧她,道:“冲了个凉水澡才回来的,不臭,快睡吧。”

    秦鸢这才安心睡着。

    第二日,红叶和翠茗来伺候梳洗,顾靖晖又已不见了。

    秦鸢想他兴许是去练武场了,也没在意。

    倒是红叶,看到屋子里摆放的冰鉴,愣了一愣,喜笑颜开地问秦鸢:“小姐,昨夜侯爷……”

    秦鸢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道:“你去将侯爷要换的衣裳准备好,待会儿侯爷和我一起去上房用早膳。”

    红叶笑嘻嘻地去开箱捡衣裳。

    翠茗默默给她梳头,这次梳的是个高髻,发顶上插着一只金冠,耳上坠着金色的耳珰,底部有着长长的细金丝缠就的牡丹,工艺精细灵巧。

    “这套首饰真抬人,小姐越发看着肌肤晶莹了,”翠茗忍不住赞叹。

    秦鸢笑道:“你也越来越会夸人了,休息了一天,身子好些了吗?”

    翠茗道:“小姐配的香极养人,奴婢睡了一天,身体比之前还舒泰些。”

    秦鸢和两个丫鬟说着闲话,等了又等,顾侯爷还是没有回来。

    红叶跑到廊下,唤了一声:“顾十六。”

    没有人应声。

    “奇怪,顾十六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秦鸢知道,昨夜顾十六和顾靖晖只怕说到了很晚,又一路奔波着回来,便道:“不用寻他,让他好好歇着,待会儿你问问他长途奔波,可有那里不舒服的。”

    红叶应了一声。

    看看沙漏,时辰已然不早,秦鸢迟疑片刻,道:“不如我们先去上房吧,昨日已经说了要去上房陪娘用早膳的。”

    两人跟在秦鸢的身后,出了梧桐苑,还没有走到太湖石假山附近的池子,就远远瞧见许多人围在一处。

    秦鸢顿住了脚步。

    红叶就问:“小姐,奴婢去瞧瞧?”

    秦鸢想了想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必走近,叫个人过来问问便是。”

    红叶就喊了红棉去找人问。

    秦鸢奇道:“什么时候鹦鹉成了红棉了?”

    红叶就笑道:“奴婢还以为小姐没有留意到她呢,奴婢瞧上她了,想让她跟着奴婢,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红棉,本来想回过小姐的,结果今儿忙混了。”

    秦鸢轻哼了一声,道:“你越发没规矩了,仗着我宠你,你不先问问我,就自作主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虽然你没什么歪心思,可也只有我知道。哪天你惹了祸要挨了鞭子才知道好歹呢。”

    翠茗也道:“小姐出嫁前说的话我看你已经忘记了。”

    红叶连忙陪笑,问:“小姐,那你觉得红棉这个名字可以么?奴婢以后再也不这么着了。”

    秦鸢白了她一眼,道:“你都叫她了,我再给她改个名,岂不是让她看轻了你,日后存了别的心思你才要哭呢,就叫红棉好了,这丫头嘴巴利落,脾气也大,到和你有点儿像,也难怪你喜欢。”

    红叶不敢多说,全都应了下来,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毛病了。

    秦鸢压根没把红叶说的话当回事。

    红叶前世就没改过。

    赌咒发誓的话一说就是一箩筐,她早就听烦了,只不过时时敲打着,免得犯大错罢了。

    红棉回来时一脸惊惧,急道:“夫人,出事了,伺候赵娘子的婆子死了一个,赵娘子和另外一个婆子不见了。”

    秦鸢:“……”

    这可怎么说?

    红叶也急了:“你没看看那婆子怎么死的?赵娘子和那个婆子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侯爷去哪儿了?”

    红棉道:“哎呀,方才被吓了一跳,就忘了这些了,我再去问问。”

    秦鸢没做声。

    红叶就道:“还不快去。”

    红棉赶紧又去了。

    秦鸢皱着眉头,昨儿顾十六才带回了消息,怎么今早就发生了变故?

    看样子顾靖晖一大早出去就是处理这些事了。

    这庞海的来历果真大有问题。

    红棉不一会儿又跑来回禀:“先是守夜的婆子们交班回来时发现池子附近有个死人,就嚷了起来,有人认了出来是以前伺候程少爷的婆子,就去风轩阁寻赵娘子。紫荷姐姐去唤人,才发现赵娘子和另外一个婆子不见了,急的直哭,说她昨晚一晚昏睡,什么都不知道。”

    秦鸢见红棉一脸的焦灼惊惧,知是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事,便点头道:“红棉你做的很好,不用再打听了,我们现在去上房给老夫人请安。”

    红棉紧缩的肩膀放松了下来,跟在红叶的身后。

    她们绕过那群人,往上房走去,隐约之间听见他们在议论,“这婆子的脑后勺有伤,是被砸了还是不小心磕破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