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想起了以前她曾跟梁少说过的一些话,在她抓到沈环后,他们回到东厂衙门之前的时候。

    “大人,前几天诏狱里死了个叫周臣的,这您应该知道吧。”

    应是知道的,寻常小小知府自不值得被人记住,但若是敢公然忤逆王沛的知府,那就另说了。

    梁少果然点了头:“听说是身子弱经不住刑,怎么了?”

    姜寒星却摇头:“他死因,和赵平生一样。”

    梁少不住捻官服衣摆的手顿住了。

    “大人没见我这些天都没怎么到衙门里去么,并非是怠慢大人,实是林公公,他让我暗中查这事。”姜寒星似对他心中波澜毫无察觉般,只是要接着说,“所以还请您别……”

    梁少却再装不下风平浪静,他打断她:“你是说,赵平生并非是第一案……”

    “不是赵平生不是第一案,”姜寒星也打断他,“而是从始至终,都只有周臣这一案,其他所有,都是为了掩盖周臣死亡的真相。”

    梁少脑中的风暴,都已快穿过眼睛溢出来了:“只是一个周臣,不至于……”

    不至于如此吧。

    他话并没说完。不过姜寒星已知其意,她摇摇头:“朝堂上的事其实我也不懂,反正林公公叫我去查这案子时,极重视,而且我想,一个寻常知府,应该不至于敢从头到尾、堂而皇之的与厂公对着干,除非……”

    除非他背后另有授意。

    姜寒星也没说完,梁少却也听明白了。他神色一凛,继而陡然警惕:“林公公不是让你暗中查,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马上就要完了。”

    沈环给人带走了,匕首却还在地上,姜寒星弯腰捡起来:“刚要刺杀大人那人,我说不知道是谁,其实是假话。他是先前东厂一冤案受害之人,可巧这冤案与周臣有关联,所以他才在周臣死后,又以同样的手法杀了同样与冤案有关的赵平生、孙瑄,为的就是到时候审讯,好以报仇雪恨为名,把周臣的罪责也一并担下来。”

    梁少还是不明白:“这凶手怎么就至于他这样护着……”

    “凶手当然不至于,周臣也不至于。但大人且想,方才那凶手,身手还不如卑职,却能连杀两个朝廷四品大员,其中孙指挥使身手还相当不错,这果真是他一人之力?清江府之上,是两湖道,两湖道之上,又是什么?大人,卑职以为,他们所要隐瞒的,其实是这些东西。”

    这话说得实在是直白,幸而如今在梁少眼中,她本就是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偶尔言语过激些,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梁少早被她这些话吓呆楞住,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林公公当时虽没明说,但总归不会是叫我给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那个叫沈环的凶手往刑堂上一站,我就全玩完了。”姜寒星边继续说,边瞟了梁少一眼,“林公公也要玩完了。”

    梁少闻言眼睛果然陡然亮:“什么意思?”

    “我不觉得这是他林明雨能决定的事。”姜寒星眼睛也亮。

    “怎么样,大人,赌一把?”她在梁少跟前只寸许地方站定,“赢了,林明雨的位子归您,我这条从阎罗殿里拉回来的命,也归您。”

    像倦鸟都归巢后深林一般的寂静良久,梁少开口问:

    “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