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一晚,卫淮宁算是将这句话贯彻到底了。

    若是单论喝酒,他倒没这么大的兴趣。若是将对对子、猜谜、赋诗融合其中,那兴趣简直大发了。

    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直从白天喝到了晚上。

    别说,蜀王还真被卫淮宁给喝服了。

    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卫淮宁就是这样。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喝起酒来真有千杯不醉的架势。

    把蜀王直接给喝趴下了。

    “来啊,再来啊。”卫淮宁举起酒碗,脸上两坨红晕比天边红霞还要好看。

    他很高兴,不仅是因为喝酒赢了,更是因为对对子赢了。

    许多日被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高兴的转起圈来。

    而倒地的蜀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被两边的奴婢扶了下去。

    卫淮宁朝着高台上的空位讥笑起来,“哈哈哈,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扶住了他。

    “小心。”

    一个清脆细腻的少女声音从耳后传来。

    这个声音很轻,很细,像清晨站在落满白雪的树枝上的鸟儿鸣叫了一声。

    然后顿时有一道阳光泻下,于寒气中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

    卫淮宁有些沉醉了。

    他是风流才子,自然该配佳人。

    在卫淮宁的心中,似乎也在等待着一场特别的邂逅。

    他阅读过太多的书籍,也了解过太多的才子名人。在他的心中,能遇上一个红颜知己,来上一段感人至深的恋情,已成为通往绝世才子的必经之路。

    毕竟,没有风流韵事的才子,没什么好值得后世津津乐道的。

    比如唐寅,三笑点秋香。

    人家都那么多老婆了,还在不停的寻找真爱。真是可歌可泣,令人膜拜。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且更细更轻了。

    卫淮宁内心一阵悸动,如痴如醉。

    “好,我随你去。”

    他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眼神迷离,再看身边人时,只看到一团粉色的东西在移动。

    大概佳人穿着粉裙吧。

    少女名叫阿朵娜,正是蜀王的妹妹。

    阿朵娜今年十七岁,这个年纪放在中原来说,不算很大,谈及婚嫁方面,也差不多合适。可在蜀地来说,就有点老姑娘的意思了。

    毕竟这边有早婚的习俗,女孩子通常十三四岁就可以考虑了。

    一般长得漂亮的女孩会早早被定下,信期一来,便可以商榷成亲的事宜了。

    若是长相稍差的女孩,被来回挑选,对比,可能挨到十五六岁。

    再难看的话,十八九岁都不一定能离开娘家。

    阿朵娜就是这种情况。

    她长得不太好看,主要是皮肤黝黑,五官过于粗矿,女生男相,不招人喜欢。

    虽然贵为蜀王的妹妹,却鲜少有人前来提亲。一年一年晃过去,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你……你的身上好香啊。是用的什么熏香?”卫淮宁挨着阿朵娜的胳膊,他感觉到对方特别有力,醉成烂泥的自己走起路来像飘一样,好轻松啊。

    与此同时,他闻到一阵特别清香的栀子花味。

    有缘人,他也恰好最爱这种花香。

    “我……”阿朵娜羞红了脸。

    没想到中原人开放许多,敢想敢说,不藏着掖着。

    不像这里的人,在谈情说爱方面,老是被告诫要拘谨,要内敛。

    阿朵娜开始慢慢喜欢上卫淮宁这个人,与一开始躲在石柱后面看他,被他英俊的外表吸引不同。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更喜欢他的灵魂。

    “小生知错了,佳人的事情是不应该被打听的。”

    卫淮宁装出一副认错的姿态,顺势歪倒在阿朵娜的身上。

    阿朵娜瞬间慌了神,双手像投降似的举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

    卫淮宁的感觉却有些微妙起来。好奇怪,怎么靠着佳人有点像靠着一棵树干。

    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带到了一处女子的房间。

    这房间里更香,难道是将房间里种满了栀子花?

    他突然觉得味道太浓反而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些本能的想离开房间。

    “要喝口茶吗?能帮你醒醒酒,你也会好受一点的。”

    “有劳。”

    卫淮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哦……”

    卫淮宁痴痴的回答着,酒精的作用使他已经没办法结合上下文理解了。

    总之,人家说什么,他都回答“好”就是了。

    就这样,阿朵娜照顾了他一夜。

    但这一夜,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哦不,说什么也没发生过对阿朵娜而言太不公平了。

    因为期间卫淮宁吐了三次,大吼大叫了一次,说胡话了一次。而这些,都是阿朵娜照顾他过来的。

    但到早上,这一切的恩情就如同黑夜的星星一样,只要东方开始升起太阳,那些夜里才会存在的东西便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陪伴,抵不过一张好看的面皮。

    卫淮宁揉着太阳穴,单手撑着坐了起来。

    昨晚喝得太醉,已至于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

    阿朵娜就趴在床边,因为太累,暂时还没醒来。

    卫淮宁朝她瞅了一眼,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哎哟我的小心脏咧,怎么给他派来一个这么丑的奴婢。

    黑、壮、丑不说,关键她还穿粉色的裙子!

    视觉冲击感简直不要太强烈,亲娘咧,还要不要人活啊。

    如果卫淮宁像游戏中的人物一样有血条的话,估计此刻血条已经空了一半了。

    再看这间屋子,我滴个乖乖,捅了粉色的窝了。

    天啊,血条空了。

    卫淮宁从来没有像现在对色彩有如此大的偏见,粉色,永远在他心里删除了。

    果然地域不同,文化不同,连审美都不同。

    看来在这地方也遇不上什么红颜知己。

    趁着阿朵娜还没醒来,卫淮宁弯腰拾起自己的鞋子,蹑手蹑脚朝门外走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