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爷捂着胸口平静下来。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就像是一个气球突然被放掉了所有的气,整个人都恹恹的。

    “没事就好。”

    郑夫人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手又停在半空中,此时表情尴尬,讪讪地说道:“明知道我们担心,也不早点说清楚。”

    “少夫人一路奔波肯定很累了,快给少夫人准备热水沐浴,再准备她爱吃的东西。”郑老爷吩咐管家。

    郑夫人说道:“等等秋翊吧!秋翊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肯定要补补身体。对了锦烟,秋翊没受伤吧?”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受了点皮外伤,但是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是挺健康的。”

    “那些粗鲁不堪、贪得无厌的土匪,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遭报应的。”郑夫人连贵妇的样子都不装了,眼里满是怨愤。

    这种怨愤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土匪劫走了她儿子,更是因为那十万大洋。对郑家来说,那可是掏光了家底才凑够的十万。

    “爹、娘,我要和郑秋翊离婚。”苏锦烟说道,“还请二老成全。”

    “你说什么?”郑夫人不悦,“如果你是因为凌琳那个贱蹄子,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我们家不会接受这种女人。”

    郑老爷附和:“没错。只要我们不同意,秋翊就不能胡来。他想继承郑家,就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

    “何必呢?”苏锦烟说道,“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再说了,凌琳已经怀上郑秋翊的孩子,你们盼了那么久的孙子快来了,难道你们想让你们的孙子成为私生子?”

    “凌琳怀孕了?”郑夫人震惊,“凌琳自己说的?”

    “口说无凭,那种女人说的话当不得真。”郑老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苏锦烟。

    “爹、娘,不要再勉强他了。本来有件事情我不打算告诉你们的,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在土匪窝的时候,土匪大当家让他在我和凌琳之中选一个带下山,他选择带走凌琳,把我留给那个大当家当压寨夫人。”苏锦烟讽刺一笑。

    “什么?这……”郑夫人愕然。

    郑老爷的脸色涨得通红:“孽子,真是孽子啊,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不重要。”苏锦烟淡道,“重要的是我看清了郑秋翊的为人。郑老爷、郑夫人,这次是我要离婚,你们要是同意,以后仍然是我敬重的长辈。要是不同意,以后我会离你们家远远的,再也不会踏入郑家半步。现在我要来搬走属于我家的东西。抱歉,我现在没心情吃东西,只想离开郑家。春柳,你带他们去帮我搬东西。只要是我的嫁妆,全部搬走。”

    苏锦烟回来后先去了一趟苏家老宅,让管家安排人帮她过来搬嫁妆。

    郑老爷身子一软,朝后面倒去。

    “老爷……老爷……”

    “少夫人,老爷昏倒了……”

    苏锦烟淡道:“那就送去医院吧!今天我搬定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么多年来,他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现在他病了,你不闻不问,还要搬东西离开?”郑夫人怒斥。

    “郑老爷对我的确很好,我很感激他。不过,那是因为我是郑秋翊的妻子,教导我就是给郑秋翊留下左膀右臂。我就是顾念这份情谊,才忍耐郑秋翊这么久。如今郑秋翊为一个舞女抛弃妻子,把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的妻子推给土匪,就算我欠你们郑家的,这次也还清了。我苏家从来不比郑家差。我苏锦烟只是不幸失去了父母,那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郑老爷睁开眼睛,轻叹一口气:“罢了,放她离开吧!”

    这次是真的留不住了。

    他留下苏锦烟,不仅仅是为了照顾老友的女儿,也是因为苏家留下的财产。

    同样是失去亲人的孤女,一个流落到歌舞厅当舞女,一个守着父母留下的巨额财产,傻子也知道选择谁做儿媳妇。

    更何况苏锦烟非常有经商才华。现在郑家的生意几乎都是她出面打理的。凌琳那个舞女有这个本事吗?当然不可能。

    他把未来的路铺得好好的,只要郑秋翊按他的指示往前走,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说,极有可能往后几代都富足繁荣。

    可惜了,偏偏生了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郑家怕是要完了。

    苏锦烟带着手下的人清理了自己的嫁妆,把那些东西搬走了。

    最后,她告诉管家:“麻烦通知老爷,稍后我会找报社登上离婚公告,我与郑少的婚事从此作废。”

    管家舍不得这位少夫人,但是也知道她留在郑家受委屈了。苏家老爷和太太在的时候,她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

    当郑秋翊好不容易赶回郑家时,苏锦烟已经搬走七八个小时了。

    “爹、娘,我回来了。”

    郑夫人从里面跑出来:“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郑秋翊抱住扑过来的郑夫人,哽咽道:“娘,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和爹了。对了,爹呢?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他。”

    这路上,凌琳哭昏了几次,说是要把孩子打掉,免得让人瞧不起。她说她不给别人做姨太太,也不想孩子生下来受委屈。郑秋翊再三保证会照顾她和孩子,还会给她名分,她才破涕为笑。

    如今回到郑家,他想起了苏锦烟,心里无端的沉重。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苏锦烟,便问道:“娘,她呢?”

    “谁呀?”

    “苏锦烟。”

    “你问她做什么?”郑夫人脸色难看,“她说要和你离婚,已经搬走了。”

    “什么?我没同意。”

    “你之前不是想和她离婚吗?”郑夫人说道,“她还说凌琳怀孕了。儿子,凌琳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娘,凌琳只有我一个男人,这段时间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那孩子不是我的是谁的?她已经很可怜了,你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她一个舞女,迎来送往的,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算了,姑且相信你吧,要是的话,让她做个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