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免得左了性情,”连他都不顾了。

    毓敏收回黏在话本子上的视线,看他一眼,

    忽的起身,帮他整理了下胸前的衣襟,又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太子殿下,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哼!”这还差不多。

    胤礽轻哼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

    “孤去了,等孤回来。”

    毓敏摆了摆手,“去吧。”

    明明晚上就会回来,偏偏搞得像是就此分别一般。

    致祭一事,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的周全,又有康熙派人盯着,

    自然是如她所料,一切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只是胤礽到底因此事心中憋闷,让底下那群伺候的奴才们心惊胆战了几日,

    胤褆不知是被上次他和毓敏搞的怕了,还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这几日也并未来寻麻烦,

    连他们去校场遇上了,也只是冷哼一声便当做没看到,转身离去。

    胤礽对此表示:“他这几日不痛快,孤能理解,就不追究他不懂礼数了。”

    倒是康熙,态度有些不明,上次乾清宫谈心一事后,便极爱带胤礽去后宫,

    而且自从胤礽从仁孝皇后陵寝回来后,便愈发热衷于带他去承乾宫了。

    起初她还都以为是康熙看出胤礽与胤褆之间的争斗,

    想要让胤礽多和他那些兄弟相处,进而从萌芽时期掐灭兄弟阋墙的可能,

    后来却发现康熙好似是在给胤礽找寻那份缺失的母爱,

    要不然怎么会只去那些膝下有子的嫔妃处,尤其还格外爱去相处更加融洽,身份最高的佟氏处。

    她将这些发现告知胤礽后,胤礽直接就黑了脸。

    “孤才不需要那些庶母的关怀,她们算什么东西,也配?”

    毓敏无语凝噎,

    她就知道!

    “这可是你的机会。”

    看着胤礽那依旧梗着脖子,不屑一顾的欠揍模样,她咬了咬牙,忍着想打他的冲动,解释道:

    “本座知道你如今不将那些庶弟放在眼中,可日后他们长成,再加上那些嫔妃身后的氏族外家,可是一股很大的势力,”

    “而且你那些兄弟们,一个个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单看胤褆就知道了。”

    胤礽神色一顿,将那副欠揍的样子收了回去,

    他对于毓敏这个仙子说的话还是信的,

    顺着她所说的想了想,也明白她说的的确有道理,遂郑重点了点头,

    “孤明白了,会注意的。”

    毓敏当即松了一口气,只要小太子能听的进去,就没有问题。

    “不过,你不怕小四对着你流口水了?”

    胤礽想起胤禛揪着他荷包流口水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

    毓敏脸色一黑,转头狠狠瞪他一眼,“还不都怪你!”

    “非说什么以防万一,掩人耳目,给本座换了个荷包,把先前那个给了四阿哥。”

    当时胤禛拿到那荷包欢心不已,还淌着口水,就坐在胤礽身边捏起荷包玩,

    打开却发现除了花瓣和几个戒指,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免疑惑失望,觉得他给的不是那个,当即嚎啕大哭,

    口水也顺着往下流,一个没注意,泪水混着口水就沿着那荷包的抽绳流到胤礽腰间新的荷包上,浇了她一身,

    恶心的她回毓庆宫洗了三五遍澡,

    “又不是孤让小四流的,再者,孤半边衣袖也脏了好不好?”

    “衣袖脏能和被口水浇一身比?”毓敏跳起来,恨不得给他一棒槌。

    “太子爷,乾清宫着人来传话,皇上传您过去。”

    外面突然传来何玉柱的禀报声,打断二人的玩闹。

    胤礽应了一声,捏起她放进荷包里,便往外走去。

    普一进了乾清宫的大门,就见一面色谦和,笑呵呵的大臣从内出来,正好和胤礽碰上,

    “奴才叩见太子爷。”那人向后侧方退后一步,行礼问安。

    胤礽却目不斜视,直直掠过他向正殿走去。

    荷包内旁观了整个过程的毓敏,不由挑了挑眉,

    小太子这反应有些不对啊!

    以往来乾清宫也不是没遇见过朝中大臣,态度都还算和煦,

    纵使不会温言细语,但也会叫声起,客套两句,

    怎么遇到这人,就看也不看一眼?

    “那是谁啊?”她悄声问道。

    “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师,纳兰明珠。”

    毓敏瞳孔微缩,

    转身从荷包缝隙里盯着正停下脚步,和后方赶来的胤褆细聊的明珠,意味深长道:

    “他看起来和大阿哥关系倒是十分不错。”

    胤礽顺着她的话,侧头看了眼二人那亲热的样子,挑起唇角不屑嗤笑一声,

    “呵,何止,背地里不知为老大提供了多少便利。”

    还有噶礼一家,明晃晃的站在老大身后,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真是让人恶心,

    “不过,叶赫那拉家如今在朝堂上,也就他这一个还算看得过去了,”

    “朝堂上有叔公牵制,他还翻不起多少风浪来。”

    “可惜当年撤藩一事,叔公并未看清皇阿玛的圣意,让那个笑面虎得了圣心,否则,如今他连面见孤的机会都没有。”

    毓敏点点头,

    明珠就是从撤藩一事靠体察圣心,坚决力挺康熙起来的,

    一路从兵部尚书到吏部尚书再到大学士、太子太师,然后与索额图平起平坐,在朝堂上与其各树党羽,互相倾轧十多年,

    她对此再清楚不过,

    “如今撤藩一事结局已然明朗,郑氏投降只是时间问题,”

    “你有功夫不如私下里和索大人说道说道,早点表明态度,也好解了皇上心中的疙瘩。”

    胤礽脚步微顿,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怎么了?”毓敏疑惑问道,

    她说错了?还是胤礽不想去劝索额图?

    可是不劝的话,明珠就会因着这点子圣心,被康熙抬起来牵制索额图,明珠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若是依旧如历史那般,让他二人大斗特斗,胤礽只能一步步被推着走,

    失了主动权,后续局势可就难以把控了,不如从一开始就解决掉,

    可惜就是没能穿到康熙十四年,三藩之乱初始时,否则直接就能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毓敏见他还没有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不由张了张口,想继续劝,

    没想到胤礽倒是自嘲一笑,率先开了口,

    “你觉得孤能说动叔公,还是赫舍里家?”

    难得的,胤礽在她面前示弱,而不是以往那种“天老大地老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