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木讷的报出了一串信息。

    袁富贵提笔记录的很快,将写好的黄纸展示给女人看,女人有些魂不守舍,又想到事关人命,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紧紧的攥紧拳头,已经疼的有些麻木的指尖这一刻传来钻心的疼。

    女人打起精神,仔细的看着黄纸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最后的买命时间,她在反复的斟酌五天到底够不够用。

    五天,她要找到一个医术高超的修士,她要找到需要的所有药材法器……只有她一个人,她真的能做得到么?

    袁富贵见女人看得出神,提醒:“时间不等人啊。”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时间不等人,小鹿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她没时间踌躇犹豫。

    女人点头:“没错。”

    袁富贵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刻有“袁”字的青铜印章,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盖好章,随后,借油灯的火苗点燃。

    待黄纸化为灰烬,袁富贵拿出账本,翻到一页空白页,不消片刻,空白页上就显示出小鹿的户籍地址、生辰八字和买命五日的字迹。

    袁富贵将那页纸展示给女人看说:“地府已经批下来了。”

    女人看着那白纸黑字,她抬起手想要去摸一下,像是想要确认是不是真的一样。

    袁富贵见势将账本收回说:“客人,买卖已经成了,你也该抓紧时间了。”

    女人原本干涩的双眼,此刻蓄满泪水,看着袁富贵带着祈求问:“掌柜若是我没有红包,要怎么才能请的起老街的大夫?”

    袁富贵轻轻叹了口气:“出门右转,一直走,在你的右手边有一家典当行。”

    女人身上的绝望浓烈的如同她身上的血腥味。

    袁富贵看着女人补充道:“那里什么都能当。”

    女人似乎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手背用力的抹掉了马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说了声“多谢”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袁富贵看着消失的身影,再次叹了口气,将账本收好。

    刚收好账本又是“当!当!当!”三生敲门响。

    这次来的是一个脸色发青,面无表情……准确说是表情僵硬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了一身黑色绣花的寿衣,还戴了一顶圆帽。别看是个老太太,动作除了僵硬点,行动还是很快的,一个飘忽就出现在了柜台前面。

    老太太从寿衣的内衬里掏出来一块种水清透的翡翠,大小与鸽子蛋差不多。

    苍老僵硬的手紧紧的握住翡翠放到柜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傀-儡-纸-人-五-个。”

    袁富贵有点头疼的看着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姓王名贵瑛,生于一九四零年,死于二零一零年。

    在她的那个年代,也是个传奇人物。出生在农村家庭,那时候还是大生产的年代,家家兄弟姊妹都多,有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那时候的人能活下来的就是命好的一波,过不下来就是老天爷可怜少吃苦头,来世投胎个好人家。

    这王贵瑛就是命好的,活下来了,因为干活利索,被村子里的私塾雇去做饭,闲暇时候也跟着认识了几个大字。

    后来红卫兵把村子里的私塾砸了不说,还每天押着私塾里的先生和他的家人游街。

    还是王贵瑛的母亲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的闺女就是去打杂挣口饭吃,一天学没上,斗大个字都不认识,凭啥就要去游行……

    也是那位先生和家人心善,在连打带骂的攻势下,说的和王贵瑛的家人一致。

    就这样,王贵瑛才没跟着吃苦。

    王贵瑛也是个仗义,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她在私塾做工的时候,先生和他的家人对她也是极好的。

    那时候什么东西都缺,先生家里偶尔有些用不上的,吃不了的就会给王贵荧,让她拿回家贴补家用。

    有时候是一身旧衣服,有的时候是三两个野菜团子。

    甚至有一次王贵瑛过生日的时候,先生的妻子偷偷给了王贵瑛一个鸡蛋和一个白面馒头,还跟王贵瑛说了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快乐”让王贵瑛吃完在回家。

    因为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东西只要带回家了,王贵瑛别说吃了,闻味都没有她的份。

    正是因为先生一家对王贵瑛很好,她也是个懂得回报的人。

    在先生一家饱受打击折磨的时候,王贵瑛想了个办法。

    她先是跟家里说她要进城看看能不能找点活赚一口吃的,家里人没说啥就同意。

    然后王贵瑛又去了村子里开了个证明,那个时候到处都在打击这个,游行那个的。要是没有证明或者是介绍信很容易就会出事的。

    那个时候别看斗的狠,人还是要吃饭过日子的,所以说想要出去赚口吃的也是正当理由,村委会很快就给批了。

    王贵瑛打包了行李,拿上了之前偷偷攒下的十块钱,都是一分一毛的散票,里面有不少都是帮私塾买菜的时候,跟菜贩子讲价剩下的,先生媳妇就让王贵瑛收着了。

    每次一点点,日积月累的也攒下了不少。

    那次王贵瑛就全都带上了。

    王贵瑛离开村子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也都看见了。

    他们不知道没看的是,王贵瑛确实是去了火车站,只不过那时候的火车站可没有刷脸刷身份的。

    王贵瑛见到有一家四口往前走就紧跟了上去,检票员拦住她要票的时候,王贵瑛一点都不怯的说她是送站的,还举了下手里的包袱说是帮忙送行李的。

    检票员也没怀疑,每天这样的不在少数,再说了,就算是逃票的,上了火车还得再检一遍呢,逃不了。

    就这么,王贵瑛顺利的进了站台,她还真不是要逃票,而是要借道。

    那时候的火车站前面是检票候车的,后面是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卸货场地和火车通行的轨道。

    有卸货的地方,那就肯定有卸货的工人,有拉货的车,还有出入口了。

    王贵瑛就是要从那个出入口出去,然后绕道回到村里德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