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岳将军还有这一手。”

    雪雁望着桌面上的菜肴,是食指大动,止不住的擦着嘴角。其实早在荣国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很饿了,不过她格外争气,没被美食诱惑了。

    如今虽然房小屋窄,但姑娘脸上散不去的笑容不是作假,更令雪雁放宽了心。

    “只是简单做了些,也没多少准备,待明日采买一番,再好好招待你们。”

    初入京城,岳凌也要略尽地主之谊。

    “好了,在自己家里就别客气了,都吃吧。”

    闻言,与岳凌对坐的林黛玉和雪雁才动起筷子来。

    看两人美美的吃了起来,岳凌长舒了口气。这种养孩子的成就感,有些莫名难言,但心里就是很舒畅。

    过了半响,雪雁靠在了椅背上,轻抚着肚子道:“多谢岳将军款待。”

    林黛玉也放下了筷子,用帕子轻拭着嘴角,眉角弯弯,“谢谢岳大哥。”

    “不用客气,以后日日如此,还日日说一声谢?那也太外道了。”

    雪雁诧异的望向林黛玉,再看了看岳凌,两人相处十分融洽。

    姑娘称呼岳凌为哥哥,岳凌也很是受用,似是早就说好了一般,只她一个显眼包还在称呼岳将军,实在像是这家里的局外人。

    雪雁尴尬起身,与岳凌躬了躬身,道:“我先去拾掇了。”

    随后,便就脚底抹油。

    望着雪雁的背影,林黛玉不禁又笑道:“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稳重。”

    这一日,跌宕起伏,坐在岳凌面前,林黛玉之前的烦恼便全然不见了。

    比起在富丽堂皇的荣国府,这一间小院能给林黛玉更多的安全感,也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林黛玉支着脑袋,望着岳凌渐渐出神。

    岳凌连摆了几次手,才将她唤醒过来,“明日我去坊市上,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嗯……要一些笔墨纸砚,和些书册吧。”

    岳凌好奇问道:“你看什么书册?”

    “幼时随蒙师学了四书,如今正看《女四书》。”

    女四书便是讲三从四德,三贞九烈的一些儒学书籍,给不懂伦理纲常的读一读,尚且合适,给林黛玉这种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看,实在浪费天赋,也压制了天性。

    岳凌不喜道:“看这些有什么用,不如钻研些经典,林大人是探花郎出身,我觉得你也极有天赋。”

    林黛玉不解,“女子又不能科举,我学那些不就被人当做不务正业了。”

    “在我看来,人活一世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太在意他人的眼光了……”

    ……

    是夜,林黛玉与雪雁同榻而眠。

    回想着方才岳凌的话,令林黛玉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岳凌无意中,竟然讲了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话,这让林黛玉惊骇的同时,也想念起母亲来。

    她能看出岳凌并不喜欢她哭,便在岳凌明面她都努力忍耐着,但当下夜深人静,又到了林黛玉心乱如麻的时辰,眼泪自然而然的从脸颊上划落。

    合眼没多久,雪雁就听见身旁淅淅沥沥的哭声,便起身掌灯,“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黛玉叹了口气,“不是。”

    雪雁又问道:“是因为在府里的事?”

    “也不是。”

    “难不成是方才岳将军欺负你了?”

    雪雁自己补充,道:“那也不太可能啊。”

    林黛玉点头,“岳大哥是极好的,只是我有些想娘亲了。”

    这雪雁是真没有半点办法,只得拍着林黛玉的后背,转移话题道:“姑娘不是要给岳将军绣荷包?明日我便去外面买一些绸缎。而且姑娘今晚若是睡不好,明早顶一个猩红的眼睛,又要让岳将军担忧了。”

    直到雪雁劝解到此处,林黛玉才止住了啼哭,低声道:“好,先睡下吧。”

    ……

    翌日,岳凌先去王府应了卯,才欲往街市上去采购,正撞见秦王从皇城归来,面容上愁眉不展。

    岳凌便沿路而立,问道:“王爷,这是怎得了?”

    秦王见是岳凌,便也不藏掖,叹息着道:“今日父皇面见了大哥,为其送行,之后孤求见,却以病疾为由,不见孤,实在不是件好事。不知父皇病况如何,亦不知父皇是否已对我心生不满。”

    秦王在民间极有威望,到处说书人都有讲他的英雄事迹,用民间的话来说,是真的有些功高盖主了,老皇帝自然会不悦。

    秦王府三番五次差人止住这苗头,可民间悠悠之口哪是能堵住的,收效自然甚微。

    岳凌甚至觉得,背后应当是有人推波助澜,来离间老皇帝和秦王,但他之前位卑言轻,还不该在这些大事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当下,岳凌随口问道:“难道宫中没有府里的人吗?”

    秦王闻言一怔,随后又是摇头,“哪能做到这个地步。”

    岳凌坦然相告,“末将以为,先是自保再言其他。非但宫中,康王府更应该设下暗子,事事抢占先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爷是懂兵法的,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怎能不多做准备呢?”

    秦王沉吟一阵,而后松了口气,拍着岳凌的肩膀道:“从前倒是小看你了,只当你是个武艺超凡的,今日一看是有大将之风。你且去吧,真不用来应卯,孤进门与他们商议一下。”

    随手又唤了两名亲卫,赏了岳凌二百两银钱,送岳凌出了府。

    沿街采购,又拉了一车,岳凌才回到家。

    一路搬着一面铜镜,径直往厅堂上走着。

    “雪雁,开下门!”

    岳凌将镜子摆放在林黛玉房间的桌案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道:“我自己住时,家里用不上这个,但你们就不同了。”

    “还有一些书册,诗集,经义都有,你若是看得倦了,我便再去买新的。”

    林黛玉始终不吭声,而是往床榻里正藏着什么。

    岳凌疑惑道:“怎么了?”

    林黛玉面上憋出笑容,“没事,没事,岳大哥太细心了,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实际上,林黛玉背后的针线已经有些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