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宗亲的府邸处,人流便不如坊市上那么多了。

    车队被贾芸,倪二两人拦下,在街边排起了长龙,后车也不知前车因何事停靠,尽皆原地待命。

    而贾琏身为宁荣二府的子弟,虽然平日纨绔了些,可当着贾家旁支的面,又要装出几分高门大府的修养,自持着两府的身份。

    贾琏与贾芸和气说了两句,却发现贾芸根本不给他台阶下,又纠缠了上来。

    “近日娘亲患病不起,短了请郎中的银子,我想着就不麻烦琏二叔了。琏二叔将银子还我可好?我家中确实有急用。”

    “银子?多少银子?”

    贾芸如实答着,“十五两,不是笔小数目了,我家一月都差用不上一两银子。”

    见王长史阴冷的目光望来,贾琏也没时间与他细细扯皮,忙从怀里上下摸索着,摸出五两多散银,丢到贾芸手上,“二叔我身上就这些,你先拿去差用,等明日来府里,再找我补齐了。芸哥儿,你当知道好歹,我这边正忙着的,赶紧让开别挡路!”

    贾芸未作声,身旁倪二瞪起眼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十五两过你手还回来就五两,雁过拔毛都没有你狠的,比我们放印子钱还能赚!”

    这话难听的就将贾琏惹火了,见是赌坊一条巷子有名的泼皮无赖倪二,怒骂着贾芸,“芸哥儿,你个孽障东西,怎么跟这泼皮无赖玩到一起去了?真是丢我贾家的脸,还不快滚?”

    贾琏扬起马鞭就要抽,可倪二一点不避,反而站到贾芸的身前来,同样怒视着贾琏,“泼皮无赖怎么了,泼皮无赖也没诓人家钱财,还不办差事的!”

    适时,王长史冷声打断,“够了,来人给他们一人十五两。”

    十五两白花花的银锭交在贾芸,倪二手上,被他们收进了怀里。

    本以为他们会就此作罢,未曾料想到倪二占便宜没够,转而又言道:“琏大爷,你贾府上这车队,从头都望不见尾,出来一趟能用上这么多下人,就当真没芸哥儿的位置了?”

    贾琏偷偷瞥了眼身边王长史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怕迁怒于自己,贾琏又忙道:“倪二,你莫要不知好歹,在这里作死!”

    倪二抽出腰间挎刀来,明晃晃的亮了亮兵刃,指着贾琏道:“芸哥儿怕你,我可不怕你。坊间谁不知道,你荣国府如今是日落西山,神气什么呢?”

    王长史紧皱着眉头,喝道:“来人,将他们打了丢巷子里去。”

    车上一瞬跃下十余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不让倪二,贾芸走脱。

    贾芸与倪二交换了下眼神,都会意了彼此的意思,忙干起正事。

    倪二大喝一声道:“好啊,狗娘养的,真要和老子比划上了。我倪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若是怕了这个,还出来混什么?”

    说罢,一刀砍断车轮,一整个马车便就翻倒了过来。

    顷刻间,车厢撞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一堆茅草从里间滑了出来,更有些亮闪闪的物件滚落一地,发出金铁的交鸣声。

    见之,倪二惊愕叫道:“我作死,我看你贾家才是要作死!”

    突发变故,王长史忙呼喝道:“快将东西收拾了,将这两人捆走!”

    倪二护着贾芸作势要逃,更多人围了过来,有的忙着车厢的货,有的阻拦二人的去处。

    倪二有三脚猫功夫傍身,远不是能以一敌众的,而贾芸更是根本没修习过武艺,身体羸弱的很。

    不多时,两人身上就挨满了拳脚,被当场缴了兵刃,捆得和粽子一样,连嘴里也被塞了破布,一齐丢进了车里。

    在车里,两人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神情,激烈的交换着眼神,皆是一脸亢奋。

    而在不远处旁观的岳凌,是将全过程尽收眼底。

    待车队缓慢开走,岳凌来到贾芸二人与贾琏发生争执的地方,沿路寻了遍,不觉叹道:“这康王府的下人行事倒是怪麻利的,连一块箭头都没落下。”

    四周百姓不明所以,甚至兵马司的巡查士兵都没因这次冲突围过来,街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

    贾琏押车至康王府,交了差事,又被人赶了出来。

    本来在外间高乐的他,被贾赦差人寻了回来接这差事,想着能得些赏赐,却没料想到临近府邸了还能撞上贾芸这一桩破事。

    如今,功劳是没了半分,没准还要吃上瓜落,实在让贾琏高兴不起来。

    转过巷口,贾琏长吁短叹,“近来可真是背晦,我也没做什么害人的事,怎么偏偏让我不顺心。”

    身上的银子全给了贾芸,想吃酒也没了去处,身为贾家子弟,他更没那个脸面去赊账,便只能先打道回府了。

    “贾芸,倪二那两个愣头青,不听人劝告,这下好了吧,被圈在康王府里别说出去,小命都难保喽。”

    一想到还有比自己还命苦的,贾琏的心情又好上不少,嘴边也吹起了小曲。

    才转过一个巷口,贾琏就笑不出来了,看着前方来人,木然的瞪大了眼睛,紧着往后退了两步,磕绊道:“岳……岳凌,你怎么在这?”

    岳凌轻笑道:“这该是我说的话吧,这是宗亲的地界,你是迷路了?用不用我送送?”

    岳凌身为秦王府亲卫统领确实更应该在这边。

    贾琏讪讪笑着,忙挥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岳将军自去忙着,京城里我都转遍了,哪能寻不到家。”

    “逛遍了?我看不见得吧?我说一地去处,你保证没去过。”

    贾琏以为岳凌是有好的顽乐去处,好奇问道:“哦?岳将军竟然还有这好去处?”

    岳凌也笑着道:“那是自然。秦王府里好玩的紧呐。”

    “秦王府?”

    听见这三个字,贾琏像是应急了,回身便要逃,但他哪里是岳凌的对手,还没迈开几步,就被岳凌提了回来,束缚住了双手。

    “秦王府里当真好玩,你跟我去一回就知道了。”

    ……

    秦王府,

    秦王从外间归来,见着王府亲卫一众戒严,巡逻的兵士也多了两班,疑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什长与秦王行礼解释道:“回殿下,岳统领捉回一人,如今正在地牢审讯。按照府里的规矩,我们在此戒严。”

    “岳凌?”

    秦王深思着,去往了地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