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前,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汉白玉石的栏杆被鲜血染红,蓄水池中更已是飘着断臂残骸,满地狼藉。

    看着自己的杰作,殿内的康王不由得猖狂大笑起来,道:“父皇,如何?你还觉得我赢不了吗?”

    元庆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外间,淡淡道:“你真是铁石心肠。”

    前一刻是他请来的帮手,后一刻就成了他诱敌出击的诱饵。

    康王自得道:“铁石心肠?登临王座就是要杀伐果断,谁反驳我,我就杀谁,一路杀过去,就只剩下我的拥趸,岂不妙哉?”

    冷下脸,目光一沉,“旧时如我一般拉拢讨好各处,佯装出笑脸,和睦对待所有人,才是儒弱!是我觉得自己不如他,才不得不拉拢别人支持自己!”

    “只要我足够强,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无人敢违逆我,那皇位自然是我的!”

    看着一脸病态的元庆帝,康王又笑了起来,“还是多亏父皇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刻薄寡恩者,众叛亲离。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只后悔父皇没再早些逼我!”

    ……

    一波箭雨之后,兀良哈部尽数死亡,兀良哈阿泰更是因为着伤动弹不得,被射成了同豪猪一般。

    惊惧,难以置信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岳凌归于阵中,立即有百户上前通报军机,“岳指挥使,京营士兵已经在城外列阵了!”

    岳凌怒声道:“不要慌了阵脚,先立盾挡住箭雨!传令城墙士兵,向殿前发一轮箭矢,打断对面的进攻,给我们争取时间!再分人将城门泼油,烧了!”

    百户惊愕道:“烧城门?”

    “我们的兵力不够再分人去抵挡城门,必须烧了挡住京营士兵破门,快去照做!”

    “岳指挥使,烧城门只能抵挡一时啊。”

    “一时就够,我自有办法退敌!”

    百户不再多言,立即去按照岳凌的军令行事。

    阵尾,士兵开始往城门上淋油。

    秦王始终望着战场,口中含着一股腥甜,不曾质疑岳凌的任何决定,即便是如今背水一战的举动。

    见到几度冲阵破阵的岳凌,依旧在稳固军阵对敌,不由得心底一软。

    随着敌军箭雨停歇攻势再不比方才,军阵继续前移。秦王随阵而走,离近了似是总能感觉到正被哪里来的目光所注视着。

    趁着大殿上的光亮,赫然发觉太和殿上有人在。

    人型模糊,瞧不真切,但是心中莫名的厌恶感,让他觉得那就是康王。

    秦王默默拾起马背上的劲弓,等待一个能拉弓的最佳距离。

    阵前,岳凌也注意到了这一切。

    战场上康王始终未曾露面,但明显这支军队不是由孙启指挥的,羽林军那边还有副统领石崇在督战。

    康王只能在看到战场的临近位置。

    城门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映天,生起滚滚黑烟。秦王军自是无处可退,不明情况的秦王府士兵旌旗有些动摇。

    岳凌在阵中大喝道,“康王乱党,谋逆皇城,国养之士,此刻当战!诛乱党,护君威!”

    闻声,秦王府亲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呼喝回应,“诛乱党,护君威!”

    岳凌身先士卒,举着一面重盾在最前面,与左右传令官下令。

    “向前,三十步内停军!”

    彩旗在阵中挥舞不断,向所有人传递信号。

    军阵冒着箭雨,整齐划一的迈过战场上的尸体,如同钢铁巨兽一般,缓缓靠近。

    而在羽林军和康王军眼里,背靠火门的他们,更像是从地狱走出的猛兽,刀枪不入,气魄令人胆寒。

    本就拉弓许久,体力消耗大半。心慌之下,手上更是不听使唤,精确度和力道都早已失准,秦王府的军阵越临近,阻碍反而越小。

    气势上的劣势,就已是战场上的劣势。

    直至临近太和殿最下一级石阶前,岳凌目测距离足够,便又传令道:“撤盾,火铳齐射!”

    一声令下,盾牌之间分出一道缺口,火铳探出,齐射向敌军。

    当火铳伸出,齐射一轮之后,更是令敌方无法抵挡,转眼间形势便有了倒转。

    “再靠近,第二轮!”

    铁珠弹在这么近的距离,杀伤力远大于弓箭,即便是身上着锁子甲的羽林卫,中了一发虽不能致命,但也会被铁屑等刮伤,从而丧失了战斗力。

    “第三轮!发!”

    不间断的三轮齐射过后,除了寻到掩体的幸运儿,场上便尽是倒地打滚的,防线再不复存在了。

    岳凌当即掩阵灭杀,“不放下兵刃者,就地处死!”

    ……

    元庆帝望着愈战愈勇的秦王府亲卫,冲破由羽林卫和康王府亲卫构筑成的防线,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起来。

    “他们口中的‘护君威’,恐怕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君主了。”

    不过元庆帝倒是乐得见秦王得胜,遂嘲笑一旁脸色难堪的康王道:“如何?你还赢得到吗?

    康王暴怒跳起,“贾代化在做什么!从秦王府到皇城,能用几个时辰?”

    “哦?你还有底牌。贾代化竟会随你胡闹,真是稀奇。你是怎么诓骗他的?”

    康王拉起元庆帝的衣襟,不搭话,面上已是怒不可遏,“我会输不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凭什么秦王府上会有火器?”

    “火器不精确,是你们本就看不上。二郎他本也看不上,还是那个小将用得好,军阵本就搭配火器改良过了。”

    “我不服,我不服啊,这皇位是我的!”

    正在康王发疯时,忽得飞来一条火铳将面前的门砸得粉碎。

    就在下一刻,一支箭射入殿中,正中康王左胸口,令他喷血倒退了出去。

    稳住心神,康王远远就望见骑在马上秦王收拢了弓箭,骑马往这边赶来。

    胜王败寇,康王已没有了反击的能力,趴伏于地苟延残喘,只有口中还在不断叫骂着。

    “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秦王拖着病躯,方才的一发箭矢,似是耗尽了他蓄养的所有力气,此时半跪于地,喘着粗气。

    元庆帝打量了下秦王,脸上挤出些笑容,“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