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玉今天会做两件事,上午是展现自己的才华,下午就是教谢嵘学习。

    教室已经安排好了,宽敞明亮,色色俱全,那张大画案像一张床一样大,靠窗是一架古琴,再过去一点放着棋盘棋谱。

    另一扇窗户下是绣绷,各色丝线像画笔一样排列整齐,旁边的架子上是各种绣样。

    另一面墙边立着一个大书柜,里面是各类书籍,从启蒙,游记到四书五经应有尽有。

    赵婉玉就要在谢嵘面前展现琴棋书画女工针黹等各项技能。

    谢嵘自己看了都觉得能把这么多都学精的人可太了不起了,学会倒是简单,下棋只要懂规则就行,能不能赢无所谓,弹琴的话,作为公主的谢嵘,哪怕对牛弹,那牛也得点头说好听。

    书画也是如此,会就行,没人敢强求她去精通。

    女工,能穿谢嵘绣出来的东西的人有几个?她就是把牡丹花绣成一坨屎丰庆帝也会乐颠颠的夸,皇帝都夸了,旁人还敢说什么?

    但这只是针对谢嵘,而给谢嵘当教习的女先生,她们肯定是精通的,不精通也不敢过来教她。

    谢嵘再一次叹服于这里女性的聪慧和能耐,她们才是真的厉害,不像她,是带挂作弊的。

    赵婉玉来的很早,但是没有在教室里等,而是在偏殿,等谢嵘过去了,有宫人过来通知她,她得了消息才过去。

    赵婉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扶了扶头上簪地紧紧的簪子,确认没有一点问题才迈步而出,跟随宫人前去见谢嵘。

    到了教室,赵婉玉先向谢嵘行礼,“民妇见过公主!”

    谢嵘免礼,然后她站起来向赵婉玉行礼,赵婉玉吓了一跳,“如何敢当!”

    谢嵘抬头,“先生来教导我读书明理,我自当得敬重先生。”

    赵婉玉十分感动,没想到这么受宠的福宁公主如此谦和,怪不得陛下这么宠爱她。

    接下来是赵婉玉的主唱,她先画画,因为早就做了准备,一副工笔重彩牡丹几乎一挥而就,牡丹树下还藏着一只猫儿,只见耳朵和尾巴,十分富有意趣。

    旁边赵婉玉提了一首诗,还有就是某年月日于晨华宫作画。

    这一幅画她展现了书画诗句,还有调色等技能。

    在一旁作为文盲的谢嵘,只有,哇,好厉害这个表情。

    接着赵婉玉休息了一下,去弹琴,一首梅花三弄余音绕梁,弹琴之前,赵婉玉整衣冠,点燃熏香,姿态优雅。

    谢嵘咽了下口水,她觉得自己办不到!

    她不是真的五岁幼儿,可以重新塑造,她已经有型了,只是被她藏着而已。

    琴弹完,赵婉玉又休息了一会儿,去刺绣。

    那么多的绣线,光是红色就有好多种,她略作打量,就开始配色劈线,勾勒底样,准备完就开始动手,动手前还对谢嵘道,“公主可以去休息一下,我这还得大半个时辰才得。”

    谢嵘道,“没事,我等着先生。”

    赵婉玉开始低头刺绣,谢嵘就在一边看她刺绣,一边打量赵婉玉本人。

    赵婉玉容貌端丽,此刻凝神刺绣,周身萦绕着一种沉静的气氛。

    毋庸置疑,赵婉玉美丽聪慧富有才华,这么个女人,要是在现代,男人抢她得打破头,只要不是特别渣不要脸的,娶到了赵婉玉肯定当心肝宝贝一样对待。

    在这里,赵婉玉的丈夫待她如何?她的婚姻幸福吗?她有自己的梦想吗?

    谢嵘的思维开始跑偏。

    赵婉玉当然不会绣大件,就是一副蝶恋花的帕子,但是为了出彩,她绣的非常仔细。

    终于绣完了,哪怕只是一方帕子,那花那蝶,也确实栩栩如生。

    谢嵘微微点头,让宫人上点心和茶,让赵婉玉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说实话,宫里绣娘都是顶尖人才,给谢嵘做的绣品,哪怕是一双鞋也是艺术品,赵婉玉的绣功再好,和绣娘们还是不能比的。

    但是赵婉玉的才能是综合型的,谢嵘看了一圈,就知道赵婉玉在书画上面最出彩,她肯定也很会读书。

    到了下午,赵婉玉开始给谢嵘试课,她选的是启蒙书,千字文。

    怎么说呢,教的中规中矩,绝对没有差错,很有耐心,解释的很详细,但是也不怎么吸引人,幸亏谢嵘是伪萝莉,能坐得住听的进,换个真的五岁幼童,怕是坐了十分钟屁股就要痒了。

    最后课程结束,谢嵘站起来向赵婉玉行礼,赵婉玉依旧有些局促,避让了大半个身子。

    这天晚上水清没睡着,她知道赵婉玉,年轻时也颇有才名,后来嫁了人还很贤惠,人家给丈夫生了两个孩子,她丈夫还有三个庶出子女,足见赵婉玉贤良。

    和赵婉玉比,水清胜算不大。

    两人才能相仿,水清也不觉得自己比赵婉玉更厉害,而名声上她有妨碍,寡妇的名头不是她要来的,但她没给丈夫诞育子嗣,这就是她的过错。

    现在没人会把没孩子归咎于男人,只会认为女人没用。

    赵婉玉又比她先一步进宫,要是小公主对赵婉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赵婉玉胜出的机会就比她高多了。

    水清一直在思考,如何另辟蹊径。

    宫里,丰庆帝也听小太监形容了赵婉玉的行为,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这个人选很不错,才能出众,态度谦和,名声也好听。

    不过丰庆帝宠谢嵘,他还是过来问谢嵘觉得赵婉玉如何。

    谢嵘客观公正,“她很有才华,我看她今天展示的一切都很精通,教课也很有耐心,爹爹替宝珠挑了个好先生。”

    丰庆帝龙心大悦,“那就定她了?”

    谢嵘道,“可是我还未见过那个水清,无从比较啊,等我见了水清再说。”

    丰庆帝见女儿兴致勃勃,自然应允。

    第二天谢嵘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到了时间才过去。

    水清跟在宫女身后去见谢嵘。

    流程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是谢嵘向水清行礼时,水清愣了一下,避让开道,“公主还未定下让民女当您的教习,这礼民女暂时是不能接受的。”

    谢嵘也没强求,微微一笑,让水清开始表演。

    水清也是先选择作画,谢嵘在一边坐着,看水清作画的姿态。

    水清并未自己调色,而是吩咐了旁边宫人帮忙,她只出言提醒自己要什么颜色,如何配比。

    水清作画的时间比赵婉玉要快,完成后让谢嵘过来看画。

    看到画的第一眼,谢嵘就张大了眼睛,她抬头看了水清一眼,这女子极为聪敏。

    画的内容是放牧图,小河边的草地上,有一头牛在吃草,牛背上停着两三只白鹭鸟,不远处是一群羊,有两只小黑羊正在头对着头角力。

    牧童半靠在河边的树下,拿斗笠遮着脑袋在睡觉,牧童不远处草丛中有一只蚱蜢,蚱蜢后面蹲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青蛙,那青蛙正欲扑向蚱蜢。

    整幅图童趣十足。

    谢嵘立马就察觉到了水清是有备而来,当然昨天赵婉玉也是做足了准备,但是水清非常有目的性,她就是冲着谢嵘来的。

    宫里有兽苑,各种豺狼虎豹等猛兽应有尽有,还有如大象这等外头不常见的食草物种,各种名贵猫狗也是如此。

    作为受宠的公主,谢嵘自然都见过,反倒是牛羊这些寻常家畜,宫里是见不到的,后妃们和皇子皇女们只会吃。

    对于宫里的孩子们来讲,是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

    青蛙宫里也能见到,但是青蛙捕食谢嵘上辈子也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

    这幅画完全能吸引一个孩子。

    谢嵘也被吸引了,但她不是被画吸引,而是被水清这个人吸引。

    接下去是音乐,水清要了一杆笛子,试了试音,然后一连串清脆的鸟鸣就从笛子里冒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是鸟儿们在开会,各种鸟鸣声前赴后继,居然引来了几只真鸟停在窗外的树枝上张望。

    谢嵘忍不住给水清鼓掌,为她的努力和才能。

    接着就是绣工了,水清对谢嵘道,“公主有没有用来玩耍的各种珠子?瓷的,木的都行。”

    谢嵘让人拿了一大盒过来,里面是各色玉珠,玛瑙珠和珍珠。

    水清也没说什么,就开始选取丝线,只见她手指灵巧翻飞,不时挑选一些珠子编入。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编好了十数条样式不同的手链,有桃花结,蝴蝶结,吉祥结等等,精巧可爱。

    水清看着谢嵘微笑,“这些公主拿着玩,赏人也行。”

    谢嵘笑着点头。

    到了下午,水清要给谢嵘试课,她道,“公主,民女斗胆想知道昨天赵夫人教了您什么,非是民女要打探,而是民女不想和赵夫人教一样的。”

    谢嵘道,“为什么?”

    水清很是坦诚,“教一样的,教的差了,民女羞愧,教的好了,就像是民女和赵夫人打擂台,民女不愿这样,而且好差标准不一,以短短半天的教课来论也有失公允。”

    谢嵘笑道,“昨儿赵夫人教的是千字文。”

    水清点点头,“我见公主这里藏书颇丰,我取一本可行?”

    谢嵘点头,水清居然挑了一本游记,她面对谢嵘微笑,“今天民女就给公主介绍一下我们大雍的壮美山河。”

    水清确实很会吸引人的注意力,她绘声绘色给谢嵘讲述她曾经游历过的地方上的风土民情,特产特色。

    只听她道,“……邻居婆婆拎着一篮子饭过来,我娘取了碗舀了一小碗,我和弟弟争着要吃,我娘道,‘不就是没洗的米煮的饭,这可有什么争的。’原来那里的风俗是家中媳妇生了孩子,要给左邻右舍送这种称呼为毛米饭的饭食,富裕些的还有鸡蛋……”

    谢嵘听得津津有味。

    丰庆帝经过小太监的转述,也知道了水清的行为,丰庆帝冷哼一声,“用计取巧。”

    水清的行为在丰庆帝眼里无所遁形,丰庆帝见过不知道多少毫无痕迹的马屁,水清这点雕虫小技丰庆帝一眼就能分辨。

    谢嵘也知道水清用了心计,但是她不讨厌。

    职场上为了出人头地,使这些心计无可厚非,只要不是踩着别人,落井下石,栽赃陷害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正当竞争都是可取的。

    教完课水清告辞离开了,她面上虽然坦然,心下也是极为忐忑,若是不能成为公主教习,她就只能归家,到时候就要给人当后娘,服侍一个陌生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模糊。

    丰庆帝过来找女儿,问她觉得水清如何,谢嵘道,“讲课有意思,画的画也好看,用笛子学鸟叫像真的一样。”

    全都是实话实说。

    丰庆帝道,“那这样说来,宝珠想要这个水清当教习了?”

    谢嵘狡黠的笑了笑,搂住丰庆帝的脖子,“爹爹,我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教习呢?赵夫人和水清能轮流给我上课,我就能把她们会的都学过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全都要!

    丰庆帝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哈哈大笑,“就依宝珠,两人都给你当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