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宴会终有结束。

    人生一路终有终点。

    百里松终究会死。

    他一坛一坛地与所有宾客都碰了一坛,包括许顺与紫苏,也包括一路抬着棺材的四个徒儿。

    “莫名其妙”四人是带着泪水喝完手中的酒。

    “哭什么哭?为师今日要走了,再无烦恼,再无忧愁。有何好哭的?”百里松醉醺醺的说道。

    “难怪你们啊……修行那么慢!”百里松拍了拍了他们的肩膀。

    最后百里松来到蓝道人的身边。

    蓝道人抚掌笑着的说道:“出生不欣喜,入死不推辞;无拘无束地就走了,自由自在地又来了。”

    “道兄,你的心境与仙人已无二般了!”

    百里松挤眉弄眼道:“心境有个卵用?若无修为,世人怎么知道我是仙人呢?”

    “诸位!”百里松来到一棵松树下面,摇摇晃晃地说道:

    “今日的颜开宴,我很高兴。人就该那么高兴地过!去特么的修仙,修仙若是不能让我开心?”

    “这仙修的有什么意思?”

    “认识诸位道友,我很欢喜!很欢喜!”

    “人生没有白过一场呐!”

    说罢,他就“噗通”一声坐在松树下面,脑袋依靠在松树上,再无气息。

    他死了。

    这回是真的死。

    他终究还是死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与朋友们痛饮,他走得很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笑。

    “师尊!”西边莫与三个师弟跪拜在百里松面前,泪水从他们双目之中流下。

    有这样的师父,很难没有感情。

    这次,百里松没有再动,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们“为师没有死!你们哭什么?”

    “师侄,莫要哀伤。今日乃是令师的颜开宴,莫非做小女儿姿态!”蓝道人来到他们的身边,把他们扶了起来。

    “我辈修士,应笑看生死!”

    “今日我做主,宴会继续!让诸位道友以欢笑送百里道友远行!”蓝道人拿着酒坛说道。

    “谁不喝,谁是百里老匹夫儿子!”

    “谁不喝,谁是百里老匹夫孙子!”

    “咦,那我不喝,岂不是还长了一辈!”

    “那不是还是我儿子?”

    “呔!找打!”

    一群醉醺醺的修士开着不着调的玩笑,围绕着依靠着松树的百里松继续饮酒作乐。

    百里松好似醉了。

    不知不觉的之中,他们又在蓝道人的带头下,开始鬼哭狼嚎的唱了起来。

    许顺强忍着鬼哭狼嚎,辨别了他们唱的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修行路,道友共欢颜。”

    “多情自古伤离别,百里死的太好笑。”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有的歌许顺能听懂,有的歌许顺听不懂。

    但其中不舍与悲伤的含义,许顺还是听出来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是看破了生死,出生不欣喜,入死不推辞。

    朋友的离去,也会让人感到悲伤。

    悲伤的只有自己。

    朋友完成了自己生命路程,而自己有趣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自己的人生之中,又少一抹色彩。

    在剩余生命的路程之中,自己更加寂寞了。

    日升了三次,颜开宴就在蓝道人的歌声之中结束了。

    许顺第一次知道蓝道人那么喜欢唱歌,唱得还那么难听。

    难怪对宗门前辈黄拘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颜开宴结束后,其他人都慢慢走了,只剩下蓝道人他们三个还在松溪山上。

    蓝道人躺在洞府门前的松树下,赤裸着上身,吹着山风,坐看松溪山的风云变化,问许顺与紫苏。

    “徒儿们,这次颜开宴有什么收获啊?”

    许顺是三师兄,所以许顺想了想说道:“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说人话!”蓝道人不悦的说道。

    自己的徒儿跟谁学的臭毛病,让人猜他的说话。

    “百里师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死了。他坦然地死,比那些苟延残喘的人好很多。”

    “有的人宁愿不要脸的活着,丑陋地活着。那样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而百里师伯死了,却活在我们心里。”许顺说着自己的感悟。

    他的话比较乱,但是蓝道人听懂了,说道:“嗯,还行,有自己看法,就是有点绕人。”

    紫苏知道许顺答完了,接着说道:“百里前辈笑看生死,真的是我辈楷模,心生向往啊!”

    他被百里松那种豪迈所感染,现在已经成了百里松的脑残粉了。

    他觉得以后修为有成,要做个百里松那样的修士。

    “徒儿,那是百里道兄的道路,不是你的道路。你要做自己就行了。”蓝道人对着紫苏语重心长的说道。

    修行,不是沿着别人的道路就行了。

    修行,是自己的修行,要有自己的道路了。

    “自己?”紫苏一愣。

    他在拜入蓝道人门下,都是随波逐流,都是顾忌别人委屈自己。

    “对,自己!”蓝道人说道:“为何老是要理解别人的想法?”

    “不能让别人理解自己的想法?”

    好霸道,好不讲道理!

    这便是道门修士!

    许顺听得虎躯一震!

    百里松问完之后,就带他们来到了百里松面前。

    “莫名其妙”四人按照百里松的遗愿,让百里松一直在松树下面,保持着醉酒而死的状态。

    元神的修士死去后,自然是尸身不腐。

    以至于许顺跟着蓝道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感觉百里松好似睡着了。

    好怕百里松哪天忽然蹦起来,然后来一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还是没有死!又把你们骗哩!”

    “你们的难以置信表情,看着尤其有趣呐!”

    可许顺知道自己是错觉。

    今日,他和紫苏要与蓝道人离开松溪山了。

    蓝道人这些天在松溪山盘桓,就是在表示松溪山与他关系匪浅。

    现在,他释放的信号足够明显了。

    他也该走了。

    他要带许顺与紫苏回到山中,处理山中的一堆事情。

    “嘿~还是你这沙雕清静啊!”他看着在松树下面的百里松,自嘲了一声,然后说道:

    “世人都道神仙好,谁知神仙也有烦恼呐!”

    “徒儿们,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