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邓落枫睡得并不是非常熟,因此听到小梅的声音后,猛然睁开双眸,坐起身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望见赵婳祎枕在床边,立刻大叫了一声。

    赵婳祎的脖子扭了扭,迷迷糊糊地道:“别讲话,别讲话,本姑娘马上就要拿到一大箱银子了。”

    邓落枫认为赵婳祎是在说梦话,翻身下床,额上的白布掉落,单手拿起长剑,另一手用力推着赵婳祎的后背:“醒醒,快醒醒!什么银子?你这个卑鄙妖女为何会趴在小爷的床边?”

    “不许打扰我家小姐休息!”小梅见不得自家主子受一丁点委屈,上前拉住了邓落枫的一条胳膊,“还有,什么叫你的床边?这明明是我家小姐的床,你这个大武痴能不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还有还有,看看掉落在地上的白布,本来是放在你额头上的。依我看呀,应该是你生了热病,我家小姐在好心照顾你呢!你这人怎么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爷我怎么就当那啥驴肝肺了?小爷只是刚醒,没弄清楚状况……”

    话未说完,就见赵婳祎睁开了双眸。

    “醒了?”赵婳祎站起身来,挺了挺腰板。

    邓落枫淡淡道:“嗯。”

    赵婳祎深吸了一口气:“醒了还不走?真想住这了?想住也成,先交银子!”

    邓落枫怕赵婳祎这个卑鄙的妖女会如同先前那样再次搜身找银子,面色一红,欠身捡起地上的白布,跑了出去,快若天笑。

    远远飘来两个字:“告辞。”

    “这就走了?真没意思!本姑娘还指望他能乖乖交租,让我赚来这人间的第一笔银子呢!”

    小梅满脸不解:“小姐,你所言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

    赵婳祎提步又落:“其实方才邓落枫入我梦来,还说本姑娘是什么天上仙人,只会在天上赚钱,不会在人间赚钱。所以我才半开玩笑地说,收邓落枫的交租之银,当做我这个天上仙人的第一笔银子。”

    拙劣!简直是拙劣无比!

    从嘴巴里说出来时,赵婳祎她这个当局者都不信,更何况作为旁观者的小梅呢?

    怎料小梅双眼放光,宛若发现了宝贝似的:“这个梦很有意思呢!小姐,小梅也想做类似的仙梦,可以教教我吗?”

    ……好吧,是她多虑了。

    早凭借原主记忆知晓小梅这丫头有时候会想很的简单,但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居然连这么笨拙的谎话都信了!

    “空了吧。”赵婳祎用笑容掩饰尴尬。

    小梅,对不起,不能让你知晓此时以及日后的赵婳祎不是本人。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怕你们主仆情深,你会因此而做出傻事来!

    “对了,你调查得怎样了?”赵婳祎为了不再继续聊这个尬极了的话题,便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眉头紧锁起来。

    “收获颇大。”

    “展开说说?”

    “是,小姐!”小梅声情并茂地讲了好多,奈何废话偏多,重点迟迟没有出现。

    赵婳祎倒抽了一口凉气:“罢了,还是别展开说说了,不然真的有可能从此刻讲到明日清晨。小梅,你还是长话短说吧,讲重点就好。”

    “重点啊……我想想。”

    “好,不急。”

    “想出来了!”小梅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想到了重点,“重点便是顾公子一直和一位青楼女子往来颇多,几乎每日都会见上起码十次。”

    “一直?每日?”赵婳祎抓住了小梅所言的重点,“可我是今日未时才让你调查的,你怎会知晓顾天齐每日的情况?是你很早之前就在调查了,还是其他?小梅,本姑娘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前者。”小梅腼腆一笑,“不瞒小姐说,早在顾公子与小姐定下婚约之时,小梅就开始观察及打听关于他的一切了。小梅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小姐救了小梅后,小梅就将小姐视为可以交心的知己,并发誓不可让小姐受到一丁点委屈。如今看来,是小梅食言了,小梅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好小姐……”

    之后的字因哽咽而变得模糊,所以赵婳祎没听清小梅说的是什么。

    是了,原主记忆里确实是有一段和救小梅有关的记忆。

    后梁某年,冬。

    万物凋零,如雪白绸缎般的雪落满挺拔的松与独绽的梅,根根树挂呈银色,万分壮观。

    勾乐坊。

    门口。

    身着缝补甚多的布衣男子用又黑又短还粗糙的食指指着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姑娘:“这是我家女儿,妈妈桑看看如何?”

    闻言,姑娘眉毛朝着眉心一拧,看上去是想说些什么,奈何嘴巴被脏兮兮的布塞住,只能发出“唔”的声音。

    “你女儿说什么?”老鸨摇着宫扇问,睨了一眼姑娘。

    “不重要。”男子嘿嘿一笑,“快看看啊,我女儿值多少钱?”

    老鸨一眼就看穿了男子的目的,毫不留情地拆穿:“怎么?想卖女求荣?”

    “是的呢。”男子可能还要些面子,将手背贴在脸侧,小声说。

    “这个价。”老鸨翘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银子?”男子估计是想钱想疯了,一开口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老鸨不屑道:“十两银子,顶多。这丫头一看便知品相不行,天生媚骨没有就算了,身材也一般。”

    “十两?太便宜了。”男子摇手。

    “那就另寻他处吧。”老鸨摇着扇子,转身欲走。

    “……十两就十两吧。”男子心一横,想着总比没有好,便成交了。

    随后提着用木箱装着的钱扬长而去。

    正当老鸨准备带着姑娘进青楼时,一个偏甜的女声传来:“等等!”

    老鸨与姑娘纷纷回首看去。

    “吁!”驾车的马夫抓紧缰绳,勒住马,马车就这样停了下来。

    马车侧窗的珠帘向上卷了一半,一只手伸出了窗,扔出一个布袋:“这个姑娘我要了。”

    老鸨快步上前,打开布袋,发觉里面都是用金子做的精致饰品,喜上眉梢:“好勒。”

    言毕,对着身侧的姑娘道:“走吧走吧。”

    姑娘被绑着,只能用蹦的方式,一点点蹦跶到马车边缘。

    前窗打开,白衣女子弓腰钻出,帮姑娘解绑,边解绑边说:“你自由了。”

    说毕,眼底闪过一抹惆怅:“自由真好。”

    解绑后的姑娘将嘴里那块布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哼!那人才不是我父亲,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山匪!他入室杀了我全家,现在还想把我卖了赚钱,真是个大大的浑蛋!对了,你救了我,没让我进青楼,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敢问恩人,怎么称呼?”

    “姓赵,名婳祎,字婧萧。”

    “记住了!我姓梅,恩人唤我小梅就好!从恩人救了小梅的那一刻,小梅就想好了,自由之后哪都不去,要留在恩人身边,为恩人做牛做马一辈子!”

    此时的赵婳祎,在小梅眼中宛若照入漆黑深渊的一束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