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过去,保安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许仙没有关停保安堂。

    尽管他小有家财,不开保安堂也能安度百年,但他做事,向来不喜半途而废。

    他打算请个人照看保安堂,减少每月坐诊的天数。

    如此一来,贫苦百姓可以买到便宜药材,他也能腾出时间陪小白,同时保安堂还能继续开下去。

    “许大夫,您可真是神医啊!”

    一个蓄须的男人站在柜台前,他满脸真诚地称赞道:“我爹吃了一副您的药,当天病就见好,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了!”

    他的嗓门很大,街道上的人都能听见。

    “这不是药的功劳,是令尊身体好,就算不吃药,再过几天恐怕也自愈了。”许仙微笑着说,言语间充满谦逊。

    蓄须男人放下铜板,言之凿凿地说:“您太谦虚了,从今天起,我就认准保安堂,再不去别的医馆了!”

    许仙含笑点头。

    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许多人讲过了。

    其实在寻常病症上,他也不比其他医馆的大夫强多少,他只是不给病人乱开药。

    相同药效,他开的药总比其他医馆便宜。

    百姓的心是敏感的。

    你对他们好一点,他们真能感受到。

    蓄须男人走出保安堂。

    这时,小白从后门走进来,把一盘切成小块的桃子摆到许仙面前。

    她亲手用竹签叉起一块,喂进许仙嘴里。

    许仙用力一咬,汁水四溅。

    甜意沁入心脾。

    “谢谢娘子。”他握住小白的手,轻轻摩挲。

    小白垂眸,温婉可人地说:“你我夫妻,官人说什么谢谢,听着怪生分,以后不要再说了。”

    许仙笑了笑,低头亲吻小白的手背。

    小白面色羞红。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

    “许大夫!”

    闻声,小白抽出柔荑。

    许仙抬头望去。

    小男孩走进保安堂,满身是血,一瘸一拐,宛如初见。

    他走到柜台前,反手把三尖两刃刀插向脚下,只听嘣的一声,坚固的青石板就四分五裂。

    随后,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面冷气傲:“还像上次一样,给我扎针,把妖......病气放出去。”

    许仙黑着脸说:“你先赔我地板。”

    小男孩:???

    他低头看了一眼让三尖两刃刀刺破的青石板,高傲的神情微微一窒。

    簌——

    柜台上出现一个大银锭。

    “这个够不够?”小男孩问道。

    许仙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差不多五十两,用来赔地板和支付诊费,绰绰有余。

    “够了,躺床上吧。”

    许仙朝小白递眼神,小白会意,起身把门关上。

    小男孩轻哼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躺下,俨然轻车熟路。

    许仙上前,解开小男孩的衣裳。

    这一次的伤口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全是贯穿伤,几乎洞穿了小男孩的每一寸肌肤。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白站在一旁,她看着小男孩身上可怕的伤痕,眼底生出疑惑。

    “你这身伤怎么来的?”许仙也纳闷,“刺猬窝里打滚了?”

    小男孩紧咬牙关,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不是刺猬,是耗子!”

    “要是让本座知道,是谁教它们射箭,本座非把它碎尸万段不可!”

    黄风谷里到处都是射箭耗子。

    到了观音禅院更多,一面院墙上就能冒出三排,而且一个射得比一个准。

    他才露脸,就被射成筛子。

    简直奇耻大辱!

    “若非本座遭人算计,法力十不存一,区区一个观音禅院,怎能让本座如此狼狈?”

    观音禅院?

    听到这个词,小白瞳孔骤缩。

    许仙面不改色,把烫红的银针刺进小男孩的伤口。

    他不关心小男孩去观音禅院干什么,他想远离神妖纠葛,陪小白平凡度日

    “嘶!”小男孩倒吸一口冷气。

    许仙耸了下肩,安慰道:“你全身都是伤口,针都没地方插,疼是正常的。”

    “本座不疼,一点都不。”小男孩合上眼睛,一如既往的嘴硬。

    簌簌簌——许仙手法奇快。

    很快,银针遍布小男孩的身体,把小男孩装饰成刺猬。

    肉眼不易察觉的黑烟,沿着纤长的银针,从小男孩体内飘出。

    小男孩大汗淋漓。

    稚嫩的小手攥着床单,在床单上留下两个汗渍的手印。

    他抬起头,目光投到柜台上。

    那里放着一朵玉莲花。

    “这个摆件不错,哪来的?”小男孩忍着剧痛,尝试开辟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师兄送的。”许仙轻描淡写地说。

    小男孩疼得浑身发抖,他接着问道:“你师兄不是普通人吧,他叫什么?”

    许仙的眼神微微一凝。

    ......

    盐官县临海,自汉代起,百姓就在广袤海涂上筑寮为居,刮淋制卤煮盐。

    至如今,盐官县共有八座盐场,年产量十三万石。

    位列海煮盐场之首。

    盐业是朝廷税赋的主要来源,盐官县的官职都是难得的肥差。

    “该死!”

    “老夫在任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犯错,凭什么一张调书就把老夫发配到远离京畿的蛮荒之地?”

    “接替老夫的竟然是一个捕头!”

    奢靡的府邸内,一个老头大发雷霆。

    他正是盐官县的现任县尉,姓徐名胜,在任十多年,凭职务之便贪墨巨额盐款,上下打点,可谓根深蒂固。

    然而,临安府突然发来一纸调令。

    责令他下月启程,前往西南边陲,官职......

    待定!

    徐胜怒不可遏,他抓起桌上的玉盏,奋力一掷。

    嘭!玉盏裂成八瓣。

    徐胜身后站着两名面相阴柔的道士,他们相视一笑:“大人,您叫我们兄弟来,是想保住县尉一职?”

    “不错!”徐胜转过身,“你们可有办法?”

    他稳坐县尉十余年,这两名道士功不可没。

    “此事简单,只需把那捕头除掉!”两名道士异口同声道,“临安府派不出接替您的人选,您再打点一番,县尉一职自然还是大人您的!”

    他们舔了舔嘴角,眼底露出一抹残忍。

    “说得好!”徐胜面露狠戾,“这件事就交给你二人了!”

    “想接替老夫?”

    “他也得有命才行!”

    阴狠的话语在府邸中回响,惊起一树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