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莉莉丝作为强欲的恶魔,是有个不小的缺陷的。”

    忒修斯之船依旧在下潜,因为周遭有空想生物鲲鹏保驾护航,所以一路往下都没有什么危险。

    甲板之上,莱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艾米丽闲聊。

    “究竟是什么缺陷?”

    “你觉得,神祇喜欢狂信徒吗?”

    艾米丽想都不想就点头:“当然了!狂信徒的信仰坚定且狂热。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他们的信仰之力品质更纯粹,而且活跃性更高。

    应该,是神祇最喜欢的才对。”

    “那如果你是神,伱希望你的信徒全是狂信徒吗?”

    “当然!”

    “那,只有狂信徒呢?”

    艾米丽一愣:“那……人数上,不就会很少吗?”

    莱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天才与精英注定是少部分人,狂信徒也是。

    如果一个教派只招收天才与精英,那它的强弱暂且不论,信徒数量肯定多不到哪儿去,狂信徒也是一个道理。

    并不是每个信徒,都有成为狂信徒的资质。

    教派的核心可以是狂信徒,但主体必然是普通教众。

    不光是教派,任何的组织,都要有首脑,有骨干,有基石。这样才健康,也才能长久。”

    艾米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随即意识到不对:“可这跟莉莉丝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开窍啊,什么都得嚼碎了喂到你嘴里是吧?”

    莱特无奈的叹了口气:“莉莉丝的能力是强欲而不是欲望,这一点非常重要。

    欲望是每个人都有的,十分庞大的概念。

    但强欲,就类似于欲望之中的狂信徒,精英天才。

    喜欢美食的有很多人,但真正称得上对饮食有极强欲望的人,恐怕没多少。

    事实上,莉莉丝的进阶之路走错了。

    她盲目的吞噬了其他的概念权柄,导致她虽然晋升成为了更加强大的概念,但使用难度大大提升的同时,覆盖范围还大幅度萎缩。

    她现在这样,很容易被其他同类型的概念权柄的拥有者给吞并掉。”

    艾米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啊……我还以为掌控了概念,已经天下无敌了呢。怎么每一步都变的凶险万分啊。”

    莱特轻笑一声:“是啊,法则之神就像是爬山,只要顺着台阶一点一点向上走就好了。

    虽然累,但有迹可循,有路可走。只要努力向上大都不会出问题。

    等到了规则之神后,就像是山路断绝,从爬山变成了徒手攀岩。

    你必须在悬崖峭壁之上,想办法爬出自己的路,才能继续提升自我。

    风险大大提升,一不小心就会跌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但风浪越大鱼越贵,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可等你到了概念的层面,那就没有什么山不山了。

    大家都在天上飞,没有任何章法可依,没有什么路数可寻。

    你可以腾云驾雾,也可以躺着坐着。

    什么姿势什么路数随你便,飞高飞低全凭自己,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

    所以,概念级的战斗,没人能预料结果,充满了不可控与不确定。

    看似平平无奇的概念,可能谁都打不过,但就偏偏克制你。

    阴沟翻船那太普遍了,没人敢说自己在概念级之中无敌。”

    艾米丽看着莱特:“连你也不行吗?”

    莱特深吸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在积攒底牌,想办法变强。

    但概念级之间的搏杀,会以你想象不到方式展开。

    我干掉谎言的机会,跟他干掉我的机会,是一样的。

    莉莉丝……大概也是感受到了危机,所以才这么着急催促我帮她夺回力量。”

    艾米丽挠了挠头:“你刚刚还说,概念级之间,数量不是决定性的优势。”

    “你脑子是硬币的构造吗?只有反正面?”

    莱特都被气笑了:“没有决定性优势,就不是优势了?两个概念级不能稳赢一个概念级,是没错。

    可二打一肯定要更舒服一点,手段底牌更灵活是肯定的。”

    说话之间,船只已经下潜到了一定深度。爱丽丝忽然跑过来抓住了莱特的手,怯生生的看着他。

    “莱特哥哥,我怕。”

    “没事,有哥哥在呢。”

    艾米丽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又要怎么了?”

    莱特看向周遭:“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从浅海区要进入到深海区了。

    你可以理解为,从一般的噩梦出没的地方,下沉到更深层次的噩梦之中了。”

    “更!更可怕的噩梦!”

    艾米丽吞咽着口水,浅海区都已经是阴森恐怖,让人不自觉的后脊背发凉。

    那!深海区的噩梦氛围,不得吓死个人!?

    然而,当忒修斯之船继续下潜,周遭的环境却变得温馨甜美了起来。

    这里的气氛无比的祥和,色彩艳丽灵动,仿佛人间天堂一样。

    跟刚刚的浅水区比起来,仿佛狂风暴雨之后,天空放晴时的彩虹一样!

    “这!这就是更深层次的噩梦?”

    艾米丽跑到了甲板边上,尽情的欣赏着这里的美景。

    “这就是所谓的噩梦之渊深海区?开玩笑的吧?这比梦之罅隙本身都更美好啊!

    莱特,你管这种叫噩梦?”

    莱特表情淡然,眉宇之间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悲伤与凄凉。

    “美好吗?”

    “太美好了。”

    “是梦啊。”

    “啊……”

    艾米丽僵在了原地,心中所有的美好,如同肥皂泡忽然被挑破一样,顷刻之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下一刻,无尽的失落与悲痛,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感觉呼吸都无比困难。

    “最可怕的噩梦不是恐惧、悲伤、惊吓……”

    莱特深吸一口气,望向四周的绝对美好:“是梦醒时分,意识到那只是个梦时的……绝望。

    我依旧记得,我刚到圣城那一年,时常会梦到我回家了。

    什么教廷,什么神魔,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是假的。

    我就在家,我哪儿都没去。

    然后当梦醒之际,那歇斯底里的悲痛……

    为了逃避,我找到了进入梦之罅隙的办法。并且成为了一个织梦者,编制了自己的梦之国度——理想乡。

    后来,我为了更方便进出我自己的理想乡,造就了第二圣器乌托邦。

    那段时间,真的是很美好的时光。

    醉生梦死沉迷其中……

    但是吧,假的就是假的。

    我后来就亲手毁了我的理想乡,然后带着乌托邦沉入到这里,彻底淬炼了自己的精神。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家乡了。”

    说到这里,莱特忽然笑了起来:“我就是那个时候,救的莉莉丝。”

    艾米丽扶着甲板:“你……你可真够狠的。我现在,连看向外面环境的勇气都没有。”

    “那说明你的精神力还不够强大!看来得找个时间,多训练一下你。”

    “哇!不要啊!那感觉,太难受了,我都无法呼吸了!”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

    莱特站在船头握紧了拳头:“我们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我,深以为然!”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坚强啊,不坚强的人,也要活下去嘛!”

    艾米丽苦着小脸:“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是大树,有些人也可以是藤蔓呀!”

    莱特眉头一挑:“那倒是。逃跑虽然可耻,但却很有用。”

    “就是呀!”

    “那么藤蔓小姐,以后就不要对其他人说什么,我来保护你,请尽情依靠我这之类帅气的话了哦!”

    艾米丽当即一愣,随后看向了一旁抱着玩具小熊的爱丽丝。

    小姑娘眨巴着天真而又坚定的眼睛,露出了甜美而又坚强的微笑。

    “艾米丽姐姐不要怕!爱丽丝要做大树,爱丽丝会保护姐姐的!”

    莱特跳下船头,路过艾米丽身边的时候幽幽的说道。

    “我记得,有个人说过,自己既不要做水手也不要当大小姐,自己要做自己人生之船的船长来着。

    是谁呢?怎么找不到了呢?”

    艾米丽一把抓住了莱特的衣服,紧咬银牙,但目光坚定了很多。

    “请!尽情的训练我!求你了。”

    “哦?不想做藤蔓了吗?船长小姐?”

    “我要做树,遮天蔽日的那种!”

    “说得好。”

    莱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噩梦了。”

    艾米丽很想哭,但这次她忍住了。

    “莉莉丝,到地方了!”

    莱特朝着船舱之中喊了两声,这才传来了开门声。

    莉莉丝捂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的走了出来。

    “莱特……”

    “怎么了?”

    “呜呜……我长角了。”

    “你不本来就有角吗?”

    “又长了……”

    莉莉丝双手放下,莱特三人这才看清。她头上除了原本的一对绵羊角外,又长出了一对扭曲的小角。

    这两只角跟原本的角拼凑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顶王冠。

    “看来你跟亵渎圣冠的融合度很高啊。那挺好,这次进入亵渎圣殿,会少很多麻烦。”

    莱特指着下方一个梦幻泡影:“快看,咱们到地方了。”

    “呜,会很难看吗?”

    “不会,反而更有气质了。是吧艾米丽!”

    “啊对!像女王!”

    莉莉丝听了之后,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带着爱丽丝跑去船头看亵渎圣殿所在的梦幻泡影。

    艾米丽看着莉莉丝的背影,悄声问到。

    “说起来,我一开始就想问,结果被你一打岔给忘了。莉莉丝是强欲,你说亵渎圣冠对她有好处。

    具体,是怎么个好处,会让她司掌的强欲概念发生改变吗?”

    “莉莉丝这样的情况,不是特例。很多概念的司掌者,在进阶壮大时,一不小心做的过火,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久而久之,有些先行者,就摸索出了挽救的办法。

    那就是,亵渎概念。”

    艾米丽恍然大悟:“哦!那是不是这个亵渎概念,是类似冷却剂的作用?

    它能帮着概念进行降级?”

    “差不多,亵渎是少有的,对大部分概念权柄都有效果的概念。

    类似的还有升华、汇聚、崩溃等等……

    但这玩意吧……一来是稀少,二来是副作用比较大。”

    “涌现……也算吗?”

    莱特没有回答,而是驾驶着忒修斯之船朝着梦幻泡影而去:“等你到了亵渎圣殿之后,就明白了。

    抓好!咱们要强行突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