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行的情绪逐渐有些失控,整个人几近陷入癫狂之际,耿健辉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夺下了张行手里紧紧握着的短刀。

    耿健辉面色异常严肃,沉声道:

    “不用再逼她了,你好好想想,她说到底只是这地下基地的一个普通实验人员罢了,虽说她曾经是渡边淳二的学生,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弹药库的位置。”

    “你刚才也看到从三上那支守卫队伍的情况了,他手下的这支队伍,大概率是由岛国军人精心组建而成的,这也就意味着,三上极有可能是掌控这个地下基地安全和武器的绝对管理者。”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和岛国间谍势力作斗争,我很清楚,岛国人对于军火武器的管理,十分严苛,基本上只会由最高统帅者单独来负责,所以,整个基地里,真正知道弹药库确切位置的,或许就只有三上和他手下的那支精英队伍,就连普通的守卫可能都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而且,从警报拉响的那一刻开始,地下基地的弹药库必然会进入严密的守备状态中,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找到弹药库,获取足够的弹药,然后炸开大门,逃出生天,但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们陷入了绝境,就算我们知道了弹药库在哪里,也没有办法获取弹药。”

    耿健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从容起来,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在张行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张行啊,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不够聪明,也不是你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策略,而是眼前的局面实在是太过艰难复杂,只有我说的那一种突围方案,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其实,眼下的局面,你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问樱井这几个问题的时候,或许你的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吧,你只不过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而已,按照我的方案执行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

    耿健辉的这番解释,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张行心里自然也明白,耿健辉的分析完全正确,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正是因为他的分析太对了,反而让张行更加感到无奈和绝望,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选择按照耿健辉所说的方式去突围。

    张行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耿健辉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淡然,让张行感到更加心慌意乱,他不停地摇头,脑海中疯狂地思索着其他可能的办法,甚至在极度的压力和绝望之下,幻想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

    “不,我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方案,我……我想到了,组长,我们可以利用樱井作为人质,寻求突围的机会,你想,西川二郎是渡边淳二的心腹,他和三上的交情肯定非常深厚,非同一般,而樱井是西川二郎的情人,这一点想必三上一定是清楚的,所以如果我们把樱井作为人质,或许就可以逼迫三上交出钥匙,打开大门,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张行的话音刚落,角落里蜷缩着的樱井就直接摇了摇头。

    张行和耿健辉都清楚地目睹到了樱井的这个动作,张行的眼神中瞬间露出一丝寒光,耿健辉则继续拍了拍张行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她摇头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告诉我们,即使我们挟持了她,也根本无法逼迫三上投鼠忌器,别说逼迫三上了,就算我们面对的是西川二郎,他也绝对不会因为樱井和他的恋人关系,就轻易地打开大门,放我们离去。”

    “以我这些年和岛国间谍势力斗争的经验来看,岛国间谍的训练体系简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训练体系。他们往往把完成任务看作是至高无上的利益,为了达成目的,哪怕是要牺牲掉自己的同伴,也会被他们视作是一种为国捐躯的光荣之事。”

    “也正是这些残忍至极的训练体系,导致大多数岛国间谍的心理变得极端变态,他们往往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完全漠视生命,漠视一切人道主义。”

    耿健辉说完这番话后,表情陡然一变,变得十分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加重了语气,补充道:

    “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按照我的方案执行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容不得我们再犹豫不决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不冷静下去,我就要下达命令了。”

    耿健辉的话,就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无情地浇灭了张行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

    张行平常是一个极度理智、对于形势有着清晰准确判断的人,如果是在寻常时候,他绝对不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耿健辉所说的这些情况,他心里其实都明白得很。

    但此时此刻,面对生死抉择,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和痛苦之中,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可就算再怎么过不去,也必须得过,耿健辉说得没错,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外面的搜捕声音越来越近,搜捕人员随时都有可能会闯入这间办公室。

    沉默了一瞬间之后,张行猛然抬起头,迎上了耿健辉那双冷峻严肃的目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好,我同意您的方案,但必须调换一下顺序,我来吸引火力,您突围出去。”

    耿健辉听到张行的这句话,猛地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左脸使劲抽搐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张行拦住了。

    张行接着说道: “组长,您先别急,先听我解释一下。一来,您是组长,按照我军的传统,指挥官从来都没有充当炮灰的义务。在战场上,向来都是战士们冲锋在前,英勇牺牲,指挥官则在后面统筹指挥,这是铁一般的纪律。”

    “其二,吸引火力需要具备敏捷的身手、充沛的体能以及绝对冷静的头脑。您虽然经验丰富,这一点我无比佩服,但您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肯定比不上年轻人。更重要的是,这些至关重要的证据只有您带出去,才能够更好地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为我们的国家和人民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所以,请您相信我,让我来完成吸引火力的任务吧。”

    听完张行的解释,耿健辉的神情并未泛起波澜,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没受伤的情况下,或许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吸引火力……”

    耿健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些许的疲惫,话还没说完,张行的脸色却猛地一变,眼中满是惊恐与诧异,大惊失色道:

    “您……说什么?”

    耿健辉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笑容中透着无奈与决绝,随后他缓缓地伸出手,揭开了自己的衬衫,只见那腹部缠绕着几圈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白布,触目惊心的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看到这一幕,张行再次失控,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一幕幕与耿健辉相遇后的场景,他突然想起来,自和耿健辉在隧道相遇之后,耿健辉就时不时地不经意嘶喊几声,当时他也曾关切地询问耿健辉是否受伤,可耿健辉一次解释是崴脚,另外一次解释是肠胃不适。

    张行当时虽心存怀疑,但在紧张危险的环境中,也没有过多追问。

    此刻,看着耿健辉腹部那严重的伤势,不难推断出他已经受伤许久了。从血迹弥漫的痕迹可以明显看出,他已经流失了大量的血液。

    张行又一次想到,怪不得之前在进入地下基地通道后,他就发现耿健辉的脸色有些苍白。

    “您……什么时候受伤的?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行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痛与自责,情绪有些失控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帮耿健辉检查伤情,但却被耿健辉伸手拦住了。

    耿健辉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坦然接受。

    “早在进入隧道的时候,就和那几个保安中的两个保安发生过一次遭遇战,当时腹部被割破了,伤口不小,不过我简单包扎了一下,稍微止住了一些血。”

    “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遇到你之后,一路寻找到实验基地到现在,伤口已经恶化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担。”

    “虽然我在吸引火力方面没有你做得出色,但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更不适合突围,按照我的方案执行吧,趁我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否则我们两个都会被困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这些关乎国家安危的证据无法带出去了,一个月后,如果 M 药丸真的在我国扩散,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是我们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