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稚倏然回头过去。

    燕高一脸讪笑着,从走廊出来,尬笑两声,他打哈哈说:“真巧。”

    孟津稚可不觉得巧,云菲抢先一步开口:“你在偷听?”

    燕高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机往后藏了藏,摇头说:“没有,我就是闻见香味醒了,想出来看看。”

    云菲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扯了扯云菲的袖口。

    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没必要因为她的事再起争执。

    她看着燕高,却更像透过他看向背后的封征,语气平静:“既然你们在,我也是迟早要说的,我打算搬出去住了,至于地方,你们不用担心,很安全。”

    默了默,孟津稚又添了一句:“而且你们不是已经快收网了,我相信你们。”

    燕高脚趾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安静,落针可闻。

    突然,燕高放在背后的手机发出声音:“我就在门口,我们聊聊。”

    早晚都会有这一次。

    孟津稚想到他们上次在医院见面的场景,停顿几秒,轻微点了点头。

    随后,她抬手安抚住云菲,让她先进房间,再去门口开门。

    正如封征所说。

    他就在门口,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根烟,烟差不多抽到头,锋利眼睛低垂,再看过来,神色却多了几分冷意。

    “你想好了?”

    孟津稚说:“你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会贸然行动的人。”

    孟津稚每次下决定前,都会在自己心头衡量许久,把权衡利弊都考虑清楚,她才会下这个决定。

    封征也很清楚。

    也是因为清楚,他知道孟津稚这次和他见面,是完全想和他说明白、断开。

    沉默几秒。

    封征说:“他有未婚妻。”

    孟津稚:“要是他愿意为了我,和他未婚妻退婚呢?”

    “不可能。”封征立刻否决道,但在看见孟津稚干净澄澈的眼眸,又说:“你应该清楚,成年人有自己的利益纠葛,这些豪门世家也不例外,不是你想他退婚就退婚的。”

    孟津稚:“除非他特别爱我。”

    是了。

    姜徊是姜家最杰出的孙子辈,只要他愿意和姜家对抗,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退婚也仅仅是会牺牲一部分利益。

    封征眼神复杂,“你不了解男人。”

    孟津稚弯唇笑了笑,“我是不了解,但我信真心换真心。”

    假的。

    她只信自己永远清醒,才会在这场和姜徊的游戏里立于不败之地。

    封征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即使孟津稚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凉薄,还是出声说:“你没必要劝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可能在你眼里的确有点天真,但我会走下去的。”

    封征勉强扯出一点笑,“那我祝贺你能得偿所愿。”

    孟津稚:“谢谢。”

    客气到不能再客气的话,空气窒息到极点。

    最后,封征离开门前,转身回屋。

    刚到屋里。

    会所经理给他打电话,小心翼翼说:“征哥,应助理过来调上个月的监控,说是想找人。”

    封征:“谁?”

    经理斟酌说:“说是找车祸当天的监控,我们要不要给?”

    封征的手轻轻敲动椅手,语气平静:“就说被覆盖了,没有。”

    经理告退,下去回复应话。

    不过半个小时。

    姜徊的电话打到封征这。

    他声线毫无异常,像是不知道孟津稚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他的领地,问道:“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什么时候?”

    “今夜吧。”姜徊情绪古波无澜,甚至有些冷漠。

    封征的手一顿,无意道:“要不要叫上小六。”

    姜徊:“就我们。”

    话语言简意赅,透露着诡异。

    封征却对此心知肚明,笑了笑,他挺直背脊,看着茫茫夜色。

    “老地方是吧,我马上过去。”

    姜徊不置可否。

    片刻,他直接掐断电话。

    封征没有过多在家里停留,换好衣服,临近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勾了勾唇。

    黑夜里,一台车朝着远方的会所疾驰而去。

    封征到的时候,姜徊已经坐在包厢里。

    五光十色的灯光循环转绕,桌上酒瓶层层叠加,大有将人喝死在这的架势。

    姜徊抬了抬眼,淡淡说:“来了?”

    封征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可难得能单独找我喝次酒。”

    姜徊无所谓道:“只是时间不到而已——”

    话毕,他问:“上次我让你追查那场车祸背后的人怎么样了?”

    “什么车祸,我不记得了。”封征装傻。

    姜徊垂眸,看着深色玻璃瓶里摇摇晃晃的酒酿,他抬起头,再侧目斜看向封征,淡淡说:“你的前女友姓孟吧,封征。”

    黑色阴影在影子里翻卷,无限变长,再化作无形刀刃,对立厮杀。

    氛围紧绷。

    封征眉心不可闻地皱了皱,还想找补。

    姜徊平声:“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封征哑然。

    姜徊徐徐站起身,低下头,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封征,“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到了这一刻,封征也没什么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只问:“我本来没打算掺活你们的事,是你和她中间有了裂缝,才让人有机可乘。”

    姜徊沉了沉眼眸,“这是我们的事。”

    所以,不需要封征插手,也不需要他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现在封征所说的一切,全部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明正言辞的插足的借口。

    无机质的灯光一寸寸剖开人的面皮。

    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现在也一寸寸的分裂。

    封征舔了舔后槽牙,后背往背靠一趟,他笑得肆无忌惮,“姜徊,如果我硬要插手呢。”

    他又道:“听过一句话吗,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真的确定她喜欢你吗?”

    几个小时前,孟津稚插进封征心口的刀——

    被他直直地插进姜徊的心口。

    要痛,还是大家一起痛更好。

    凉薄的唇抿得更紧了一些,姜徊眼神阴郁,提起眼皮,他冷冷扫过眼前的封征。

    “封家教过你这么不知廉耻吗?”

    封征:“你们还没结婚。”他意有所指看了看姜徊手上的无名指,唇锋又挑起来一点笑,说:“你和宁愿在国外定制的戒指快到了吧?”

    姜徊却直击命门:“封征,你现在这么刺激我,是因为她拒绝了你吧。”

    诡谲的包厢氛围霎时冷了三度。

    封征脸上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